乔欢猜到了来人,轻道:“是我。”
那人影如闻梵音,立即扑上前来,紧紧地抱住了她,用力到似要将她勒进他的骨血里,许久,方略松开手,抬起头来,深深地望着她,眸光凝看她面容的每一处,如在与记忆中对照,一遍又一遍,摹刻进他的心底。
夜阑人静,这一方小室,却一直灯火幽幽、人语喃喃,慕容宸一直在问她这一年的事情,乔欢挑拣着说,许多地方,就真如慕容宣所说,都推说不记得了,她道:“……后来三公子找到了我,我渐渐恢复了神智,就同他一起在回来的路上了……”
连日日夜兼程赶来、身体已疲惫至极点的慕容宸,正靠躺在榻上,让乔欢枕在他的臂弯中,他闻言眸光复杂,揽她更紧,许久,低声问道:“吃了很多苦吧?”
乔欢细想了想梁宫事,其实觉得也还好,段世子虽给她安了个“连阿苦”的身份,一开始又派了许多活计给她做,但她也并不引以为苦,遂摇了摇头道:“不记得了,三公子找到我时,我身上也没什么伤痕,应该没吃什么苦。”
但慕容宸却很坚持,目光幽幽地望着她,手也拂上她面颊,嗓音沙哑,“一定吃了很多苦。”
他语意愧疚自责,“……我总说你是我的人,我会一直护着你,却没能做到……”
乔欢道:“是我离了公子身边,走得太远,不怪公子。”
所谓的“失魂流落至南梁”一说,慕容宸心存怀疑,但既然乔欢总说“记不得了”,他也不会逼问,有关此事,他会派人秘密查验,而三哥竟在他之前找到了乔欢,则让他心情复杂,慕容宸隐去眸中幽光,深深望着身边的“少年”,“……我说的护,不止洛京,不止北境,是整个天下,都知道你是我慕容宸的逆鳞,无论你走到哪里,都没人敢动你半分。”
他如揽江山,将乔欢紧紧拥入怀中,“总有一天,我要这天下。”
乔欢本就困倦,又同慕容宸躺说了许久的话,渐渐阖眼睡着,慕容宸虽然身体疲惫,但一颗心却一直处在失而复得的亢奋中,他看了身边人一整夜,仿佛生怕一闭眼他就会消失不见,一直凝望着他熟睡中的面容,天将明时,低首在他右颊处,轻轻落下一吻。
之前他离开洛京时,他说,他有些事没想清楚,等他回来,他就想明白了。
但他没有如约归来,而他在每日每夜的煎熬中,早将这件事琢磨透了,无论是男是女,是老是少,这世上,只有一个乔欢。
翌日晨起,沐风欢欢喜喜捧着巾盆进来伺候,这世上再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一年五公子是怎么过的了,自三公子传消息回来说在南梁碰见了大乔公子,五公子就马不停蹄地披星戴月赶来,终于在昨日深夜寻回了大乔公子。
他进屋伺候两位公子盥洗,见公子就坐在榻边,静静望着大乔公子梳发,忽然觉得这情景有些像夫妻之间,大乔公子本就生得唇红齿白,比之一般男儿,缺少阳刚之气,多些阴柔之美,一年不见,越发眉目如画,莫说与五公子这么多年的交情,单论这容貌,也会让人念念不忘。
沐风想到五公子到这年纪却还是不近女色,从小到大,就如此时此刻全神贯注地凝望着大乔公子,眼里心里就是大乔公子一人,联想到相府里那位颇好男风的钟旭钟公子,心里默默想了一遭,低首侍奉。
梳洗更衣毕,三公子身边的祁羽请两位公子去用早膳,五公子昨夜骑马奔至驿站,下了马直接问人寻大乔公子去了,还没和三公子见面说话,此时携大乔公子出门去用膳,见着三公子第一句话就是,“麻烦三哥了”,公子将手揽上大乔公子的肩,笑着道,“乔欢这事,我欠三哥一个人情。”
三公子亦含笑道:“自家兄弟,论说什么人情,我请父亲允我离京、随使团探看南梁民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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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er上恰好遇见了梦若,相识多年,怎能不闻不问。”
五公子却仍坚持,“三哥为我的事费了心,我当记在心里。”
三公子淡笑不语。
路途迢迢,车马驶回北境洛京,已近这年年底,大雪纷飞,大乔公子回京的第一件事,自然是回家向临光侯与夫人报平安,他与五公子在朱雀大街处分别,五公子这些时日与大乔公子形影不离,乍要分离,还像有些不习惯,目望着大乔公子离去的背影消失在风雪中,方勒转马头回到相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