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句尸语
常栀安跟着罗衍走出了药房的那条胡同，突然停住了脚步，不再前进。
“罗衍。”
罗衍也停下来，回头看着他。
“我很难过。”
他低垂着头，脑袋上面还有几根压不平整的头发，往上面一飞一飞的，显得整个人都有点呆呆的。
罗衍不知道思索了什么，在原地站了半天，然后走到了常栀安的身边，伸出手掌，罩在常栀安的脑袋上面。
“怎么又难过了？一个小孩子，心里怎么能有这么多的不高兴呢？”
他的声音清清淡淡的，飘在半空中半晌才落下来，就像一片轻飘飘的鸦羽，左晃右晃，最终落在常栀安的耳朵里，没什么重量，却挠得人心口处刺刺拉拉的。
“那个张掌柜说，他只是想过好自己的日子，所以明明知道这件事情还有其他的隐情，他可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罗衍道：“是啊。”
“可是因为他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曹家的那个小丫头被屈打成招，含冤而死……”
“你怎么知道她是含冤而死？”罗衍像是什么都不明白一样，打断常栀安问道。
常栀安愣住，抬头看向罗衍。
他一抬头，罗衍的手掌也随着他的动作落了下去，将他头顶毛糙的头发也顺服了不少。
“屈打成招，从她身上那些受刑的痕迹来看，勉强能够成立，可是含冤受屈……”
罗衍琥珀色的眼睛里面压着笑意，不深，浅得瞥过去一眼就将近看不见了：“好像我们，还没有找到事情最后的真相呢。”
“常栀安，怎么这么长时间了，还是什么都没有把你教会啊？”
常栀安眯起眼睛，想去看清楚罗衍眼中的情绪，却发现他什么也看不分明。
“有些事情，不是你心里以为的是什么，就是什么的，没有看到事情最后真相的时候，无论如何都不要轻易把定论下死了，就算你所想的和最后的结果一般无二，但是前者只是你的猜想，后者，才是真相……”
常栀安被他的话唬得一愣一愣的，罗衍轻笑了一声：“好了，先不说这些，说回刚刚的话。”
“我以前也不明白，为什么明明伸手就可以改变一个人的命运，可是有的人却往往不愿意，从前，我总觉得不愿意伸手的那个人是坏人，于是我便厌恶这些人，想要惩罚他们……”
罗衍顿了一下，又接着道：“可是后来我又想，人的命数全部掌握在神的手中，神尚且不愿意伸出手扶正人的歧途，又怎么能要求人去做神都不能做的事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