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此时,他们才发现李汗青的口舌竟然跟他的铁枪一样犀利,一番话竟能骂得铁骨铮铮的张司马都泪流不止。
见他们纷纷畏惧地避开了自己的目光,李汗青的声音又软了一些,隐约多了些悲悯的味道,“你们是军人,战场之上刀剑无眼,便是战死沙场也怨不得别人!瓦罐不离井上破,将军难免阵上亡,便是不幸战死沙场了,也是你们的命!”
说着,李汗青有些动情,声音也变得沉重了起来,“可是,你们也是某对父母的儿子、某个妻子的丈夫、某些孩子的父亲……可能还是某个家里的顶梁柱,你们活着的意义绝不仅仅是你自己,是你身为军人的使命,所以,但凡还有一线生机就不该轻易去死,否则,又对得起谁?”
说着,李汗青再次扫过那些伤员,却见众人尽皆面有戚戚之色,还有几个已是泪流满面,不禁一声轻叹,“至于为天子尽忠为汉廷尽忠……便是你活着的时候,你们的天子、你们的朝廷可曾顾及过你们的艰辛?可曾顾及过你们父母妻儿的死活?由此推之,若你们真地为你们的天子为你们的汉廷尽了忠……”
说到此处,李汗青没有再往下说,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神色黯然。
历朝历代都在宣扬忠义,可是,历朝历代又有几个权贵为国尽过忠,那些为国流血牺牲的大多还是默默无闻的普通士卒……即便如此,又有几人会真记得他们?
一时间,偌大个病房里一片死寂,只有细微的啜泣声在轻轻飘荡着。
突然,一个伤兵挣扎着坐了起来,冲李汗青抱拳一礼,虽是双眼通红,却神色肃然,“多谢李帅活命之恩!”
随即,其他伤兵纷纷挣扎起身附和起来,尽皆神色肃然,“多谢李帅活命之恩……”
李汗青如此待他们可不就是活命之恩吗?
在这个时代,除了南阳黄巾军和李汗青,还有哪支军队会如此悉心地照顾敌军的伤员?还有那支军队的统帅会如此在乎一群俘虏的死活?
李汗青暗自舒了口气,神色一肃,缓缓地扫过了一那一张张满是血污的脸庞,“若你们真地心存感激,那就好好地配合医护人员吧!”
说罢,李汗青扭头望了一眼依旧瘫在床上默默流泪的张任,转身便走。
李汗青快步走出病房,抬头望了望朦胧的夜色,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浊气,终于觉得好受了一些,但是一扭头,却见郭白和那两个小姑娘正目光熠熠地盯着自己。
迎上他们那熠熠的目光,李汗青没来由地心中一虚,连忙冲那两个小姑娘和煦一笑,“进去忙,他们都没事了!”
两个小姑娘顿时俏脸一红,有些慌乱地行了个礼,“是……”
郭白也回过了神来,却是满脸敬佩之色,“大帅刚刚那番言语振聋发聩,让人深省啊!”
李汗青笑着摆了摆手,“只是有感而发罢了!”
说着,他话锋一转,“这边的事便有劳郭先生多多帮衬了,等此间事了,便请先生随我回宛城,我军医部有个医学司,应该会很适合先生的!”
与工部、民部、训导部一样,医部下面也按他的构想设立了三个司:其一护军司,管理军中医疗救护与卫生;其二保民司,负责民间医疗;其三医学司,推广医疗卫生,并发展医学。
只是,眼下医学方面的人才紧缺,医部的工作重点在护军司,保民司与医学司只是空架子。
郭白虽然不清楚那医学司到底是干什么的,却也精神一振,连忙行了一礼,“多谢大帅!”
此时此刻,他早已将郭槐的嘱托抛到了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