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早膳,简单收拾一番,施清如便随常太医进了宫去。
常太医关心徒弟,自然少不得要问她昨晚宫里大宴可还顺利,“没出什么事儿吧?”
施清如摇头笑道“那样的大宴,又有皇上太后亲自坐镇,能出什么事儿?师父只管放心吧,就是,福宁长公主复位了。”
常太医听得小徒弟说没出什么事儿,已经在笑了,立刻又听得福宁长公主复位了,笑容便僵在了脸上,片刻才没好气低声道“这才几个月呢,好歹也撑到过年吧?还‘君无戏言’呢,呸,分明就是说话犹如放屁!”
他小徒弟差点儿连命都没有了,韩征那样大费周章,也只是让那个不可一世的女人得到了一点小小的惩罚而已,甚至都算不得实质性的惩罚,只是让她损失了一点少少的脸面和银钱。
结果连这样的惩罚,也这么快解除了,叫人怎能不生气!
施清如忙道“师父别生气,本就都知道不过是迟早的事儿而已,早两个月晚两个月也没什么差别了,谁让她到底是皇上的胞姐,又有太后这座大靠山在呢?不过一时的得失算不了什么,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相信将来总会有她哭的时候!”
常太医如何不知道自己再生气也是白搭,叹了一口气,低声道“也只能这样想了,不然气死自己不成?小徒弟你也别气,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她总会有遭到反噬与报应那一日的。”
施清如笑着点头,“师父放心,我早不气了,您也别气了,一日之计在于晨,没的白影响了您一整日的心情。对了师父,若这两日卫亲王府有名帖到咱们司药局,可得劳您去一趟卫亲王府才是。”
常太医之前到底还是已自她之口,知道了广阳郡主的所作所为,自然听见卫亲王府便没有好感,冷哼道“我可没空去,让太医院的人去吧,横竖他们人多,又正明里暗里与咱们司药局别苗头,肯定会很愿意去卫亲王府的。”
顿了顿,忍不住点了施清如的额头一下,“你这丫头,偶尔就不能心狠心硬一些吗?”
施清如捂着额头,笑得讪讪的,“师父,我没你想的那么好,只是觉着一码归一码而已。广阳郡主之前是不对,可她已经知道错了,昨晚卫亲王妃也找我道了歉,说自己教女无方,我能感觉到她认错的诚心,也相信有这样一个母亲,女儿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我如今虽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来揣测皇宫里的每一个人,却也还是希望皇宫和皇室里有善意和美好,希望自己不与她们同流合污,不知不觉就成了与她们一样的人的。”
常太医不说话了。
半晌才抚着施清如的头欣慰道“师父很高兴,在皇宫这么个大染缸里待了这么长时间了,你还能保持初心,保持本色,枉费师父活了五十几年,在这方面倒不如你一个小丫头通透了,以后师父可得向你学习才是。”
施清如不好意思起来,“我哪有师父说得这么好,就是觉得应该这样做而已,可能也是因为没踩到我的底线吧,要真踩到了我的底线,我就绝不会这般好说话了。”
常太医点头,“嗯,不触碰底线的事,不计较也就罢了,但底线绝不能退让,无论任何时候、任何事都是。”
师徒两个说着话儿,很快进了宫。
却是前脚才进司药局,后脚永和殿的宫人便来请施清如了,“我们娘娘连日操劳,今儿实在起不来了,可还有一大摊子事等着我们娘娘拿主意,还请县主能立时去给瞧一瞧。”
施清如想到昨儿大宴的规模,她光是看,都觉得说不出的繁琐复杂了,何况是这么大一场宴会的经办者?
关键不但得劳力,还得劳心,还得在隆庆帝和太后面前奉承,得应酬一应宾客,得时刻提防着不出任何的岔子,以免功亏一篑,没有功劳反得责罚,也就不怪豫贵妃今儿起不来了。
施清如拿了药箱,便随来人去了永和殿。
待见到豫贵妃,一番望闻问切后,果然是积劳成疾,因道“娘娘,您这次是真累得不轻,歇三五日只怕是缓不过来,至少也得十天半个月的才够,——娘娘别嫌我说话直,毕竟您年纪也不小了,实在不宜再这样高强度的劳心劳力。”
豫贵妃闻言,苦笑道“本宫如何不知道自己年纪已经大了,体力脑力都早已是力不从心?可此番皇上旨意下得那般急,本宫除了硬着头皮上,又能怎么样呢,难道说自己办不来不成?那皇上立马就得撸了本宫的贵妃,也得不到本宫回自己的宫殿,立马多的是人争着取本宫而代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