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延昌万没料到小女儿会忽然这样神来一句,脸一下子着了火一般,烫得都能煎鸡蛋了。
张氏已斥道:“宝姐儿混说什么,你又跟谁学的这攀比之风?过来我这边站好,迁哥儿也过来,祖父祖母一路舟车劳顿,可经不起你们的揉搓。”
又笑向施老太太道:“童言无忌,老太太千万别跟宝丫头一般见识。”
要是换了旁人,早已让这一出臊得无地自容了,施老太太倒是一点没觉得不好意思,笑道:“我自己的孙女,我当然不会跟她一般见识,不过小姑娘家家的,戴什么金项圈儿,太浪费了,家里有金山银山也经不起这样花啊。老大媳妇,既然说到了这上头,我就要说你了啊,你这也太不会过日子了吧,哪能丫头婆子都……”
“娘,说了这么半日的话,您肯定早口渴了,还是先吃口茶,有什么话待会儿再说吧!”施延昌几乎是咬牙切齿的打断了施老太太。
没有见面礼,被孙女那样当众问到头上了,也半点不觉得不好意思便罢了,竟还想指摘张氏不会过日子,这才见面的头一日,就想弹压张氏,摆婆婆的威风了,看来是真一点不怕无家可归啊!
施老太爷在一旁见长子一张脸已快涨成了猪肝色,忙低声说施老太太:“你混说什么呢,老大媳妇堂堂伯府千金,生在京城,长在京城,难道还不如你知道京城该怎么过日子不成?”
施二老爷则直接递了茶到施老太太手里,“娘,你快喝茶吧。”
施老太太这才注意到长子的脸色难看至极,只得讪笑着喝起茶来,心里对施延昌的小题大做很不以为然,张氏都没说什么,而且她虽与张氏相见才不过片刻功夫,也一眼就能看出张氏是个好性儿的,长子倒先护起来,果然又有了媳妇就忘了娘了!
施延昌见施老太太终于不说了,觑眼看了一眼张氏,见她仍是笑容不变,方稍稍松了一口气,咳嗽两声后,笑着与施宝如道:“宝儿,祖父祖母自然给你和弟弟都带了见面礼的,只行李众多,一时间祖父祖母也想不起是放在哪里了,只能回头再补给你和弟弟了,好吗?”
又问施老太爷,“是吧,爹?”说不得只能他偷偷让人尽快去准备了。
施老太爷比施老太太会看脸色多了,闻言忙笑道:“是啊,乖孙子乖孙女,回头祖父祖母一定补给你们啊。”虽然心里也不觉得不给见面礼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施延昌这才自谓在下人们面前稍稍挽回了些许颜面,又吩咐施宝如与施迁见过施二老爷:“见过你们二叔吧。”
惟恐施宝如又童言无忌,待姐弟两个一行完礼,叫完“二叔”,他便立刻笑着看向张氏,转移了话题:“嬿儿怎么不见?”
他口中的‘嬿儿’却是张氏与前夫所生的女儿陈嬿,今年十五岁,施延昌向来待她不说视若己出,也算是尽心尽责,如今却一直不见她,当然要问上一问。
张氏笑道:“昨儿母亲打发人过来,说想她了,接她过去小住几日,老爷也知道母亲自来喜欢她,我也不好推辞的,只好让她去了,等过两日,我便打发人去接她回来吧。”
林妈妈在一旁笑着接道:“过两日怕是不行吧,太夫人向来最疼咱们大小姐的,大表小姐也自来与咱们大小姐好,再过两个月,大表小姐便要嫁去宣武侯府了,此番肯定要留了咱们大小姐多住一阵子,姐妹好生亲香一番,以免以后再难有这样的机会的。”
“原来如此。”施延昌点点头,虽心里有那么些微的不痛快,觉得张氏既明知他父母来了,昨日就该留下陈嬿,好歹先拜见过祖父母,再去伯府的,想着常宁伯太夫人自来的确喜欢陈嬿,也隔不了多久便会打发人接了陈嬿去伯府小住,倒也没多说,“那就多等些日子,再接了嬿儿回来吧,反正来日方长。”
‘来日方长’?
张氏手里的丝帕一下子攥紧了,老爷什么意思呢,难道还打算留了他父母和兄弟在京城长住不成?
休想,最多半个月,便是她能容忍的极限了!
张氏不着痕迹的吐了一口气,正要说话,一旁施清如已先开了口:“老爷,家里的大小姐不是我吗,什么时候又多出一个大小姐来了?难道您的嫡长女不是我,而是另有其人?”
施清如在一旁看了半日的好戏,那叫一个神清气爽,等听完施宝如的“童言无忌”后,她就更高兴了,看记忆里从来都刁蛮任性,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的施宝如也第一次顺眼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