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泊监禁所的会话室年代久远,墙面上还留着几十年前的涂鸦。四壁上都没有窗,对着椅子有只系统监控的摄像头。因为封闭,角落里还有个老旧的报火器。

    编号01ae86戴着束缚锁,他坐在一张椅子上,腿长得过分,像是随时会越界。他的头发有段时间没剪了,自己在脑后扎了个乱糟糟的小鬏,显得蓬松又凌乱,像是头刚打完滚的狮子。

    “你好严肃,”编号01ae86用手指推着自己的唇角,“笑一下不行吗?”

    “不行,”晏君寻什么都没带,在他对面坐下,十分冷酷地说:“没有这个规定。”

    编号01ae86对小孩格外通情达理:“那你想跟我聊什么呢?我都可以。”

    晏君寻没有想到编号01ae86这么配合,他只准备了应付难搞的方案。

    “不用紧张,”编号01ae86十指相扣,看着晏君寻,藏在黑发后面的眼神真诚又无害,“我知道贵区接收我是迫于压力,傅承辉就是这么喜欢给人出难题,但是我保证,我绝不像他们在测评里写的那么坏。我是个好人,真的。你叫什么名字?”

    “晏君寻。”晏君寻把拉链拉低些,方便说话。

    “君寻,君——寻,”编号01ae86的语气里充满羡慕,“你爸妈真会取名,这是我听过最有感情的名字。”

    “感情”这两个字离开编号01ae86的齿间,就像泡进杯子里的糖,悄无声息地融化着晏君寻的防备。编号01ae86的眼神、表情还有语气,都在为他的言辞做铺垫,让他每句话都显得非常诚恳。

    “我叫时山延,”编号01ae86张开手掌,写给晏君寻看,“时间、高山、延续……都是我喜欢的词,这个名字还不错吧?”

    会话室的灯只亮了一盏,悬在他们中间,让两个人的影子都呈现出蛰伏的姿态。晏君寻不喜欢太亮,他往后靠了些许,削瘦的背部贴着椅背,只有下巴暴露在灯光里。

    “资料上没有提到你的老家。”

    “加入黑豹的人不需要老家。”时山延不再看晏君寻,而是开始打量会话室,“这地方挺破的,他们真的有给你开工资吗?”

    “我没有工资。”

    时山延转回目光:“冒昧问一句,我有吗?”

    “我不知道,”晏君寻不假思索地说,“这种事情你可以问姜敛。”

    “我在这里谁都不认识,”时山延缓缓倾过身体,用手臂撑着,矮了晏君寻一头,“我现在只认识你,君寻。”

    他额前有发丝遮挡,让深邃的目光失去攻击性,坦然地向晏君寻发出求助信号。

    “你可以给我提供一点点帮助吗?一点点,不违反任何规则。你知道我在光桐监禁所里待了四年,系统的分秒监控让我透不过气。做黑豹复测的人都是群混蛋,他们根本给不了我家的温暖。我太委屈了,也太累了,所以我很珍惜这次机会,我只是……”时山延探出食指和中指,轻声乞求,“想要抽根烟。”

    晏君寻的目光在他双指上停留了一秒,接着皱起眉:“一根烟?”

    “你在戒烟吧,”时山延的眼睛浸在昏暗里,“身上一股棒棒糖的甜味,我可以替你解决那几根烟。规定里没说你不能给我烟抽,我相信他们能理解。”

    晏君寻有几分松懈:“我没带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