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遗之地三层,一处平原之地。此地本生长着一种草叶柔顺的植物,如同人类发丝一般纤长,茂盛之时便是一片绿意,放眼望不到尽头。有数道剑光从不远处疾驰而来,激起的狂风将草木压成一条低矮垂下的翠带。身居最前的一人穿着绿衣,样貌普通,面色焦急,时而回头望向身后追兵,其心下慌张自不用多言。
这黄师兄若是再不出现,只怕我今日就要埋骨在此地了。心中涌动着此类念头,却是感觉到前方有一道灵光在快速接近,莫不成是前来支援的师兄不成。眼看身后追兵就要追上前来,快要落入对方攻击范围,只得一个死字结局。
吕师弟知晓此时已是紧急关头,不得再容犹豫,于是抬手狠狠一点胸口,口中喷出一口鲜血,却是压榨出接近枯竭的灵力,脚下青碧飞剑略微一震,向前速度更是快了数分。后方追赶者实力比他强上许多,当下也只是如同猫捉老鼠一般戏弄此人,见其竟是不惜耗费精血来驱使飞剑,也是不再拖大。
为首者是一名蓝衣男子,略一望前方左右区域,跟随在他两侧的修士立即心领神会,化作两道流光,隐隐将前方已有不支之态的吕师弟包围起来。而他则是一拍储物袋,一个古铜小钟出现在手中,速度却仍是保持先前的,不急不慢地跟在吕师弟身后。
“吕英,莫要再等你那师兄来,一炷香前他便死在灵元兽口中了,我等亲眼所见。若是能将你们先前在遗迹之中得到的法宝乖乖呈上,我倒是可以免你一死。”蓝衣男子开口说道,灵力灌注进手中小铜钟之中,伴随他的话语,铜钟表面也泛起淡淡的波纹之光。
发觉自己已经陷入围困之中,蓝衣男子又这般言语,吕英只得惨笑一声:“你是怕我发现逃跑不得之后自爆,将这宝贝摧毁么?”他伸手探入怀中,取出一枚缺了小口的碧色玉玦。此玉玦虽破损,其上的花纹却是隐隐组成一个繁复的残缺符文,甫一出现便叫蓝衣男子心神一震,连边上围住吕英的二人皆是目露贪婪之光。
回过神来的蓝衣男子目光一闪,手中一摇,小钟发出一声轻鸣,一道棕色禁制之气从钟表面喷出,向着吕英背后袭去。这一击刚好禁锢住吕英,令其灵气受禁无法自爆,之后便可肆意妄为。他冷冷一笑:“今日遇上我们三人,也是你二人运气不好,到地下再做师兄弟罢!”
吕英受了这蓄意一击,控制飞剑的灵力失控,如同断线风筝,一头从剑身跌落到身下草原之地。他这一掉落,追赶他的众人立刻也停下前行之势。为首的蓝衣男子面上流露出一丝欢喜之色,正欲降落拾取宝物,却是有一道极速剑光从其颈部一掠而过。
纤细的血丝从其颈部汩汩流淌而出,下一刻,他的脑袋已与身体彻底分家,剩余几人同样被剑光收割了性命,甚至连凶手是何样貌都未曾看见,便已经去往阎罗殿。唯有先前灵力受制的吕英,因为已经落地,距离攻击之光较远,才侥幸逃过一命。
他望见追杀者这般戏剧性的全军覆没,尸体散落一地,一时之间也是骇然至极,趴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却见先前感觉到有灵力波动的方向,一名红衣女子凭空翩然走来,墨发束起长及腰。
女子看起来年纪不过双十,面容精致,表情却颇为肃穆。身后背着一把三尺长的赤色灵剑,剑身长而窄,周围涌动着寒气一般的白雾。她路过斩杀三人之地,却是看也不看一眼地上装死的吕英,而是兀自凝眉沉思,双指并拢成剑形之姿,极其随意地抬手向前一斩,先前致命剑气便从其指尖宣泄而出。
这眨眼间就叫人人头落地的凌厉剑气,竟然是此女随手发出的,吕英心中不由得升起恐惧之意,却见女子微微抬起头,看向天空。还不待他细想,上方天空出现一道极为明显的剔透之光,一口水晶棺材从中缓缓坠落。
棺内有一名白衣青年,衣袍染血,灵压非凡,在青年额头上方,漂浮着一团混沌之光。这团光芒,似乎能够反应所见者内心最渴望的事物。有人看见的是一柄开天辟地的巨斧,有人看见的则是多达九条丹纹的通天宝丹!
红衣女子停下手中动作,眸光一闪,抬手一招,身后赤色灵剑自动浮至脚下。她手上掐了个法决,身形顿时化作一道速度极快的剑光追向水晶棺。类似的场景同时在仙遗之地中发生着,但凡有人感应到水晶棺的存在,第一反应皆是此物必为重宝。尤其是其内的白衣青年,似乎身受重伤,不由得勾起一些人浑水摸鱼的意图。
大陆北部殷清帝国边境,采薇城下,北疆族军临。北疆族人性情彪悍,从小培养骑射能力,男女老少皆是骑术高超,北疆骑兵更是草原上无敌的存在。上代北疆王名阿古汗,对中原地区文化颇感兴趣,与殷清帝国关系算得上是前无古人的交好。但北疆军中却对其颇有不满,甚有传言,若是叫其安稳度过十年,恐北疆将成为下一个南蛮,为人附属仍不以为耻。
阿古汗有一族弟,本继承王位之时,北疆传统是将其发配极北地区,但阿古汗却封其为王帐要职,待其颇好。直至其族弟,阿古利带麾下人马,将黄金王帐团团包围,以叛族之名宣告阿古汗之罪,阿古汗才知晓自己养虎为患。除去阿古汗之后,阿古利自封北疆新王,再度在殷清边境掀起战争之乱。
阿古汗在位的数年,少有摩擦之事,殷清也略微松弛了北境防护,部分军士纲纪松垮。此番北疆新王出兵,殷清北方军团一时之间竟然是落在下风,节节败退至采薇城下,依靠当年修建的重型防事工程才得到庇护,免除丢掉北地之耻。
然今日北疆军再度发起进攻,出现一批身着白袍、遮盖大半面部的大雪山法师,其术法独特,进攻尤为犀利,城防在他们面前如同纸糊一般脆弱。采薇城郡守知晓今日之事自己难逃其咎,临阵自尽,守城的北方军一时之间也是群龙无首,死的死逃的逃。
眼看就要破城而入,北疆军已是极为兴奋,嘶吼叫嚣个不停。却是有一匹白马出现在城门中,其上一名手持长矛的银甲战士。那第一个要冲入采薇城内的北疆人,被他一矛穿胸而过,像是衣服一样挂在了长矛之上。剩余的北疆骑兵意图冲刺,将其狠狠踏在铁蹄之下,此人却将长矛凌空一扫,一片血色之芒扫过,身前数十丈已是成为碎块,再无活口。
见北疆族已经遥占上风,那些白袍法师本要飞离此地,其中领头的一人,其白袍上有一枚银质徽章,将返回述命。银甲战士的出现,却是叫他心中一凛,他眼神扫过周围同伴,微微颔首,目中杀机一闪而过。同伴皆领悟意思,飞至银甲战士身边,口中开始吟唱晦涩难明的咒语,意图合力施展威力强劲的法咒将其灭杀。
众法师吟唱法咒之时,引动天地灵气,原本晴朗无云的蓝天之中出现厚厚的乌云,其内不时有幽蓝之色的电蛇窜走,威压之重极为骇人。那银甲骑士却是不曾退后一步,昂首望向正面的法师敌首,银色面罩遮挡之下神情坚毅。
吟唱结束之时,法师敌首抬手一指围困当中的银甲战士,顿时从天上乌云之中射出一道水桶粗细的蓝色闪电,直直朝向银甲骑士奔去。此电乃天地所生,万里距离,瞬息可至。此等紧要关头,那银甲骑士竟是毫无防御之举,而是一拍马背,自行跃上空中,仿佛迎接一般,与闪电接触着!
这小子,莫不是觉得活腻歪了不成。法师敌首冷哼一声,目光锁定了此人身影,发觉此子气息颇弱,断定其在引雷术之下绝无生存机率。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是叫他面色大变,当即退后逃遁,连身后的北疆军也是不管不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