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左右两路大军开拔之后,中军也在同日出发进入草原。
行军的路上并不算好过,虽然徐沐有马,安阳本身就是马,行军赶路比之步卒要轻松许多。然而有辎重拖累,便是骑兵也不可能放开了马蹄去跑,只得慢悠悠跟着军队行进。而且军令之下,任何人都不能擅离,只得老老实实跟着队伍慢慢走。
第一日中军本就出发得晚,因此到了傍晚也并没有走出太远,只在天黑前寻了处水源便临时驻扎了下来。临时的营地也不如之前的营帐搭建精心,一切都是将就。
傍晚,吃过一顿简单的大锅饭,徐沐牵着两匹马在河边吹风。
这是安阳第一次参与行军,驮着行李几乎走了一整日,扎营时已经累得不行了——她从未走过这么远的路,野马的体力或许吃得消,但她心里却觉得累极了。再加上几月来好吃好喝被徐沐养着,即便偶尔出来跑跑,活动量也不比当初的野马,终究有些懈怠了。
此时被徐沐带到河边吹风,墨玉好似不知疲累一般,悠闲的低头啃着河边嫩草。可安阳却没什么食欲,放松之下她索性伏卧下来,打算好好歇歇。
徐沐原本正看着河岸边那一堆堆燃起的篝火走神,骤然见到白马卧倒,着实吓了一跳。就好像当初遇见安阳的头一天,白马忽然卧倒睡觉,吓得她以为对方生病了。而现在显然还不到睡觉的时间,白马平日也没有躺着的习惯,现在骤然卧倒难不曾是真病了?
小将军顿时没心思悲春伤秋了,连忙上手替白马检查:“似雪你怎么了,是不舒服吗?”
安阳回答不了,干脆只抬了抬脑袋以作回应,然后任由徐沐在她身上上下其手——左右也只是马的身子,更何况小将军给她洗澡都不止一次了,被摸两下她现在完全不在意。
白马懒洋洋的样子让徐沐更担心了。可真等上手检查一遍之后,她又放了心,同时哭笑不得的拍了下马耳朵:“你这家伙,成天就知道偷吃养膘。现在好了吧,这么点路居然就把你累成这样,真让人不敢相信你原来还是野马,没饿死真是难得。”
被埋怨了一通,安阳也很不服气,睁着马眼瞪徐沐:你知道些什么?本公主这辈子都没走过这么远的路!再说这路远不远的,你个骑马的哪有资格跟我比?!
徐沐看出了安阳的不服气,当下指着墨玉讲道理:“你看看墨玉,被我骑了一天也比你有精神。”
安阳觉得自己原先又不是马,为什么要跟墨玉比?心里犹自不服气,可不等她表达更多,却感觉一双手已经按在了自己紧绷的肌肉上。
徐沐自小养马,自然也知道怎样照料马儿。她不仅会洗马喂马,也会简单的医理治疗马儿常见的疾病,甚至给马儿按摩放松这种事,她也是其中熟手。这时候嘴上虽然埋怨安阳,但到底还是心疼她的,便又默默替她揉按起来。
安阳一下子泄了气,乖乖放松下来,过了会儿又试图将硕大的脑袋往徐沐怀里凑。
徐沐被扰乱了动作,推攘着马脑袋好气又好笑:“别乱动,怎么跟小孩儿似得。”
安阳本是随意撒个娇,被推开也就没再往前凑,听了这话还不高兴的抖抖耳朵——她都十八了好吗,徐沐这才十五六的模样,明明比她更小。
不过算了,看在这人现在正照料自己的份上,她也就不计较了。
小将军的手法很熟练,再加上安阳的肌肉紧绷其实更多还是心理原因,身体也并没有累到极限。当下心神一松,又被仔细的揉按一通,很快就恢复了过来。而放松下来的安阳更加懒洋洋了,躺在草地上只恨不得就地睡过去,半点儿不想起来。
徐沐就没见过这么懒的马,也是拿她没办法,正想将马儿推起来说两句,结果远远就听见有人在喊她。她闻声回头,却见父亲的亲卫正在不远处冲她招手。
北方草原的胡人本是游牧民族,与中原王朝不同,他们为了草场逐水而居,本身组织就比较松散。可以说偌大的草原,处处都是胡人的身影,因此也处处都是梁军的敌人。
徐沐怎么也没有想到,北伐出征不过头一日,便将有战事发生。
主帐之中,徐老将军手指点在简陋的地图上:“咱们深入草原,粮草自备,水源却是不可短缺的。此去北行,下一处落脚点该是这里,距离如今大约两日路程。路上带些水用两日不成问题,不过斥候探路之后却得知,咱们前路正好有一处小型部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