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十四的目光为之一凛。
他的身体几乎有那么一瞬完僵住——为柏灵这个问题背后所指向的怀疑。
“……他不可能还活着。”韦十四近乎一字一顿地回答。
望着韦十四的这个表情,柏灵自己也有些怀疑自己的猜想是不是有些太过离奇。事情关乎到十四最敬重的人,她拿不准自己刚才的问话是不是显得有些冒进。
柏灵低头挠了挠头发,又有些艰难地重新看向韦十四,“……我是说,如果。”
“最近司礼监借着先前档案被篡改的由头,已经把好几人下了大狱了,这个节骨眼上,你在地下见到生人的事情,最好不要透露出去,这是为了你自己的安。”讲到这里,韦十四又轻声重复了一遍,“我师父比太后还要年长七岁,十年前就已经过世了,是我亲手为他捡的骸骨……他绝不可能活着。”
“难道司礼监说他们档案被改是真的……?”
“那就不得而知了,”韦十四轻声道,“不过卷籍司这几日里换了一批值守是真的。”
柏灵眯起眼睛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问道,“十四的师父……当年是因为什么出的事呢?”
韦十四干脆地打住了这个话题。
“这不是你应该打听的事情,柏灵。”
柏灵很快收回了目光,她叹息似的答了一句,“……我明白了。”
一时之间,柏灵有些拿不准还要不要把早晨慈宁宫发生的事情告诉他。
从十四的反应里,她完明白韦英对十四来说,已经是一个不容他人随意假设推衍的形象了。
太后大概也是。
虽然,基于一个思维里没有三纲五常框框的现代大脑,柏灵脑海中已经有了许多或浪漫、或危险的猜测。但这些话如果真的说出来,也许会让十四后悔昨日曾向自己谈及师父韦英,甚至……会直接激怒他。
“……抱歉。”柏灵忽然补了一句,“我刚才的话可能确实有些欠考量。”
韦十四没有回答,但从目光里,柏灵知道自己已经得到了原谅。
不过,柏灵心底依旧保留着先前的猜测,一个人如果能够对内廷了如指掌、能在卷籍司这样的宫廷重地来去自如,且随意的一句话就与太后那一头有所重叠……怎么想暗卫都是非常有可能的身份。
即便那人不是韦英,也一定曾在宫中担任要职。
柏灵记得那人曾说,他从午后次日清晨都要在地底当值……韦十四既否认了这人在卷籍司当值的身份,那么这句话大约也是谎话了——可他的外表看起来又很普通,并不像十四这样天生不能晒太阳。
“你来。”韦十四的声音打断了柏灵的遐思,她抬起头,见十四已经径直走到了自己的桌前。
他伸手移开桌子中心的烛台,而后将一张一尺宽,两尺长的图完整地铺开在桌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