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的冬天有些冷。
叶煦并不太喜欢冬天,每每到冬天时万物在他的眼中都变为了荒凉,一望无际的白仿佛要把他的理智所吞噬,内心浮起的恐慌感让他无所遁形。
可遇到夏霁后,叶煦倒是少有这种感觉。
听人说宁池一年鲜少下雪,冬日最舒适。不知是不是他运气不好,今年的宁池竟是像和他作对一般下了几场雪。
本该是有些郁闷的,可见到夏霁在雪中撒欢的模样,叶煦一瞬间便觉得心中慰藉了不少,她吵吵闹闹嘴巴一刻也不停,叶煦只顾着看她,竟是没空去感到恐慌了。
站在长安的青砖路上,脚下踩着一层细细密密的白雪,耳边没有夏霁的欢笑声。
恍然一瞬他有些不适应,转头去看夏霁,却见她面上带着白纱静静立在自己身后,眉眼恬静乖巧,和从前判若两人。
如此妆点一番,别说尹清枫,就连自己这个枕边人都险些认不出来她了。
“阿霁,怕吗?”
恰有冷风吹过,白雪簌簌落在夏霁的眼睫上,她缓缓抬头眼中似有琉璃色彩,长睫翕动又收回目光,轻轻说了几个字。
“不怕,因为有您在。”
她生分又尊敬的语气让叶煦一怔,回神时又对上了夏霁眼中的狡黠,叶煦便只能无奈一笑,敲了一下她的头,上了轿子。
平整的路绵延无尽,朱甍碧瓦一处处层层叠叠,金碧辉煌的大殿让人望而生畏,随行的下人谨慎地看着自己的脚尖,不敢造次。
今日宫中设宴,陛下及近臣接见弥安郡王世子。
申时三刻一行人便从鸿胪客馆出发,叶煦安安稳稳坐在轿子里被人抬着进宫,夏霁便安安静静跟在轿子边,叶煦不时掀开小窗的帘子看她一眼。
二人相视良久,末了便是浅浅一笑,没有多说什么。
他们之间无需多言,今生同船,若是这船翻了彼此也绝对不会弃船而去,便是要在冰冷的水中泡到死。
直至进了宫门,叶煦从轿子下来,按着宫中的规矩本应坐步辇,可不知是哪个环节出了差错,宫门空空荡荡,没有步辇的影子。
只是有几个宫人立在那。
夏霁及时上前为叶煦披上裘衣,微凉的指尖擦过叶煦的脖颈,后者极为心疼地看了夏霁一眼,却收到了她的警告神色。
克制住情难自已,万万不可让多日之筹谋毁于一旦。
故叶煦理了理衣襟袖摆,双眸透过面具略带警告看了一下身边人。
随叶煦而来的众人本是满心愤慨,忍不住要为叶煦打抱不平,可在收到这一眼神后立刻噤声退回原位,便是连头也不敢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