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的训练结束,亡樱若雪的双手已经变得通红,夕阳西下,别的弟子都收拾佩剑准备回精舍休息了,和昨天一样,应雨经丘御剑送她回家,不过这一次,她没有像往常一样离开,而是走进了这个让她无比厌恶却不得不接受的家。
她不愿接受母亲对父亲的呵斥;她不愿接受管家对仆人那毫无人性的殴打;她不愿接受街头经常能看到的小乞丐以前是她家的人;她甚至都不想看见院子里的每一棵树;房间的每一盆花;她最最喜欢的,就是待在瑰山,半紧张半偷懒地训练过后,躺在那狭小而整洁的铺上,和姐妹们谈梦想,谈未来。在瑰山,她不是什么冰河谷少主,也不是人人畏惧奉承的大小姐,她只是一名普普通通的弟子,和大家一起努力,一起成长。
“娘,我回来了。”应雨经丘有些苦涩地笑了笑,“喏,我可不可以跟您商量件事啊?”
谷主夫人坐在用金丝雕成的牡丹丝榻上,高高在上,俨然一副家主之气,“是经丘啊,听说你昨天来冰河谷了,怎么不进来看看阿娘呢?”
“昨天啊,昨天我是来送亡樱若雪的,省的这个傻子又迷路,知道您昨天忙,就没好意思打扰。”应雨经丘又露出熟悉的笑容,“对了,我今天来,是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来说的。那个,云熙师兄昨天对我说,若雪不可以再下山了,今天来就是为了告别,阿娘你也知道,若雪已经签了生死契,她出山的时间越久,对她的耗损就越大啊,云熙师兄昨天可生气了,说如果若雪再下山,就要赶她走呢!”
夫人冷笑一声,“如此甚好。我还以为你是来看我的,结果却是为这个丫头求情。那个云熙,你回去告诉他,亡樱若雪是冰河谷谷主的人,要人,拿赎金来,否则,我叫她干什么她就得干什么,任何人无权阻拦,也不敢阻拦!”
“夫人,府里有人得瘴气了。”何管家进来通报。
在南国,瘴气大概是最为可怕、凶猛的传染病。所谓瘴气,又称疟疾。“疟”从“疒”从“虐”,“虐”是老虎头,似老虎张着大口扑向人。其意思很明了,这是似老虎一样凶猛的传染病。
“扔出去!”谷主夫人很嫌恶地摆了摆手。
一股无名之火在应雨经丘心头燃起,她怒喝一声:“站住!”然后她回头,逼视着她的母亲,“扔出去,你说的倒轻巧,这个病的传染性有多大你不是不知道,你扔到大街上,让其他的百姓怎么办?”
“应雨经丘!”夫人也生气了,“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来教训我了,我这么做还不是为了这个家,难道我做错什么了吗?你以为这么多年,我辛辛苦苦打理冰河谷那么多事务我容易吗我?可是你再看看你们父女俩,一个把夏洲人偷偷带进府还不让我知道,一个天天给外人求情,想着怎么跟我作对!”
“你说话啊,你怎么不说了,你倒是说说,不把他赶出去,我能怎么办,我能怎么办?让府里的人丧命吗?”
气氛一时间变得很尴尬,最后,应雨经丘一咬牙,“好,你别后悔!”说完,她头也没回走了出去。
是啊,她怎么会不知道,虽然母亲总是带着一股傲气,对这个家,她却是最负责的那个人。然而,就是这份傲气,让她没法接受。
完了,昨天大师兄还把她单独叫出来谈话,结果她却没有做到,师兄一定很生气吧!其实在路上她就想到了,母亲一定不会同意的,当初父亲把夏洲人带回府里的时候,母亲就很反对,可是父亲以死相逼才使母亲妥协,可是这些夏洲人进了府后,母亲就百般打压。
到底是谁错了呢,她也不知道,她想,可能这就是人心吧,如果人没有七情六欲,也就没有选择,就像亡樱若雪,她热爱这里,把这里当做自己的家,所以无论母亲提出多么过分的要求,她都能接受,而她,应雨经丘,一点儿不在乎这个家,所以才会一次次的出现,又一次次的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