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飞雪发出沙沙的声响,亡樱若雪窝在榻上,身上裹着厚厚的棉被,恍惚之间,她仿佛看见了六个月前,皇京的第一场雪,静静地落到了冰河谷中,尽管飘着大雪,可是谷中的桃树却长开不谢,这片桃林就坐落在冰河对面,常年经受风霜雨雪,四季长开,芳香长存……
“经丘,你又去哪里疯了,看你,满身的汗!”谷主夫人的眼神一次次从亡樱若雪脸上掠过,亡樱若雪微低着头,眼看着夫人的巴掌就要落下来,应雨经丘硬是从胸中逼出一些闷血。
“阿娘,你真是,管这么多干什么,我们修仙之人偶尔游历游历受受伤,能有什么大不了的?让亡樱若雪送我回房,您可以走了!”说着应雨经丘看了一眼亡樱若雪的小身板,故作冷漠道:“还不走,等着我请你吗?”
亡樱若雪笨拙地上前去扶她,等夫人离去后,应雨经丘从满是泥污的袖口拽出一只大烤鸡:“若雪你快去把阎婆婆小西还有情姐姐叫过来,就说有好吃的,快去!”
她离开应雨经丘的房间,出了院,双脚踩在雪地上,发出沙沙的响声,院外破旧的茅舍发出微弱的亮光,炊烟冒出,像颤抖的少年在屋上不舍地回旋,她走进屋,果然看见小西和情姐姐冻的蜷缩在房间一角,阎婆婆正在准备饭食,所谓饭,不过是用糙米煮出的一些稀粥,就着馒头下咽,一年到头见不了几次肉的那种。
“若雪来了啊,一定是饿了吧,快来吃饭,你看看你有弄了一身泥,我出门前怎么跟你说的。”阎婆婆一如既往地唠叨着,花白的鬓发染上了层层风霜,她的慈祥,她的安然,还有那永远不变调的唠叨,如今却遥远得连回忆都带着痛。
……
满屋的香味打湿了每个人的脸,他们把分得的鸡肉细细咀嚼,咽下去,应雨经丘这些东西吃得惯了,早已觉得没有胃口,但是她还是会冒着被母亲大人狠批的险为他们偷烤鸡吃,她知道母亲很讨厌夏洲人,可是谁要亡樱若雪是她好朋友呢,亡樱若雪的家人同样也是她的家人啊!
……
“小姐,哦不是,经丘,我,我想去瑰尊堂,你可以带我一起去吗?”她低着头,虽然她知道这会让应雨经丘十分为难,可是她想变强,她想保护阎婆婆,保护小西,保护情姐姐,她真的,真的不想他们受伤。
“我去给阿娘说。”几乎没有犹豫,应雨经丘就一口答应了。
在应雨经丘的死缠烂打下,谷主夫人也没说什么,就好像是不想看见她继续在这里碍她的眼似的,不耐烦地派人将她们送上了瑰山。
就这样她上了瑰山,然后又在应雨经丘的极力推荐下,她没有交一分钱的学费,和瑰尊堂签了生死契。
……
“我再给你一个月的时间,放弃剑道回来继承谷主之位!”
“我不,我不会回来的!”
“你爹爹已经去了,冰河谷不能没有谷主,你拒绝我,难道是想弃谷中几千人民于不顾吗?”谷主夫人的话让一向没心没肺的应雨经丘沉默了。
接着是修炼冰河谷谷主必修的秘术,应雨经丘几乎是足不出户了,趁着应雨经丘还没管事,老夫人一不做二不休把所有的夏洲家仆都卖给了皇京的显赫贵族,而阎婆婆他们进了浮浅逸清的府。
炼丹,取血,分尸……
回忆再美好也都是过去的事了,她这样安慰自己,可是她还是会忍不住去怀念,幻想如果当初她没有离开冰河谷,她和阎婆婆他们坐在一起,每个人手里拿着一块烤鸡肉,慢慢地咀嚼,应雨经丘伏在门口为他们把风,再后来,她们被一起送到炼丹师那儿,一起等待死亡。
曙光渐渐透进窗户,亡樱若雪的衣襟早已被泪水打湿,旁边身着墨黑衣袍的男子蹙眉,向往常一眼,他看了她一眼,又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