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佐子恍惚地靠着扫把,一时之间也想不起询问飞鸟的信息来源了,语无伦次地说道:“毕竟是个老人,又是街坊邻居的,咱们不缺这点吃食,我想着能帮就帮了……”

    飞鸟点了点头,这位邻居看上去总是恹恹的,少接触是一回事,这样一位命运坎坷的老人求上门来又是另一回事了。若要果断地拒绝她,也确实叫人于心不忍。

    美佐子倒是变了态度,三五不时地凑到门口。这位矢岛婆婆索要了这么多物资也没见她往外送过,她都要怀疑这位经济拮据的老人家是占便宜来了。

    天色渐晚,来回巡逻的黑手党少了许多,其中一个甚至是矢岛婆婆的旧相识。

    胖鱼趴在窗台甩了甩尾巴,倒是让家中的女性发现了矢岛婆婆的行踪——她正在楼下与黑手党的老相识交谈着,直到那位黑手党的老相识离开,她才回到屋内背出大袋物资。

    望着那个步伐矫健的矮小身影,美佐子拍板决定道:“我心慌得很,咱们跟上去瞧瞧!”

    横滨统共就那么大,擂钵街虽然贫穷混乱,却也是人类居住的地方。这位老人家的目的地充满了自然气息,却独独没有人类活动的痕迹。

    前方的路满是泥泞,飞鸟扶着美佐子越过坑洼的小坡,目光紧紧跟随着矢岛婆婆。

    两人心里清楚,这显然不是擂钵街北,属于城市的灯光消失了,只有星与月释放着光辉,矢岛婆婆前行的方向与整个城市背道而驰。

    树木不规矩的横斜着,在地上留下狰狞的影子。丛生的荒草在寒风中左右摇摆,报哀般凄凉的鸟啼与悲切的虫鸣形成独一无二的二重奏。

    两个年轻人累得不行,一把年纪的矢岛氏却跟没事人似的行至终点,半点看不出平时的病弱模样。

    缀在老人身后晚到一步的飞鸟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骤然被抓紧的手使她感受到身旁的美佐子内心也绝不平静。

    这位老人家放下大袋食物满脸祥和地坐在大石头上,挂在脖颈间的口琴被她吹响。

    口琴吹奏的是首普普通通的民歌,充满和风的小调在静谧的环境中更加空灵,尽管它本不属于这个世界。

    深深的夜幕下,密密麻麻的无名墓碑在月光下浮现出明灭的光,如同冷清的坟场独自唱着它的挽歌,原本可怖的场景竟变得圣洁了几分。

    如同三流恐怖的情节,无数身影伴随着口琴声从墓穴中爬了起来,灵活得不像僵尸,反而像是鲜活的生命。

    他们,就是鲜活的生命。

    风中飞扬的红色发丝如同一团熊熊烈火,在她们的眼中燃烧着。没有人能想到这位前黑手党遗孀会大胆到这个地步,她竟把被追杀的孩子们藏到了废弃公墓里。

    飞鸟和美佐子静立在幽深的山岗,直到悠扬的口琴声停止,只剩心跳声砰砰响个不停。

    “……这里,这里是乱葬岗啊。”

    听到女孩的声音美佐子胡乱地点了点头,带领着飞鸟俞加快速地往回走去,就好像来时翻身越岭的疲惫都不存在了。

    漆黑的夜色下,山路难行。

    飞鸟只觉得心中沉闷,不经意间差点踉跄着滚下山坡——是一双粗糙的手拽住了她。她凝视着这双拽住自己的手,以及绑在来人手臂上的七字型武器,舔了舔干涩的嘴唇,那声谢谢却怎么也说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