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儿被衙役押着出来的时候,一眼看见巧姐儿三人。嘴角努力弯出一抹笑来,眼扫过两个小的,对着老刘氏点点头。又扫了一眼堂外面围个水泄不通的人们,转过头去,气态从容的跪了下去。
老刘氏老眼流出泪来,不过三年光景,以前千娇百媚的平姑娘,就变成了眼前这副模样,又是今日这番光景。
本是二十五六岁的年纪,如今虽还有往日俏丽的影儿来,只看上去面色蜡黄,身形单薄,本就生的玲珑娇小,如今倒显得越发没有精神。看上去可不就老了好几岁?面相上已如农家三十岁的乡野村妇一般了。
老刘氏到底不敢哭出声儿来,用手捂着嘴巴,无声哽着。
巧姐儿是真把老刘氏当成姥姥的,也是心疼,静静挽着老刘氏胳膊,用小手握着老刘氏树皮样粗糙的大手。手指轻轻摩挲着老刘氏的皮肤,老刘氏身体震颤的频率终是小了些。
平儿的问题不过几句话审理清楚了,通天府把平儿的话记做证词让她签了字。
这案子之所以公开审理,也只因影响过大,至于案情,却是再简单不过的。
狱神庙的人,除了那些狱卒,衙役没死绝的也只有厨房里的伙夫和看院儿的一个瘸腿老头儿。这两个当庭做了证言,证明谢二所说不假。
“谢二杀人,秋后问斩。”府尹先是宣布谢二的结果。
人群反应并不大,这个结果也早在所有人的预料之中。
府尹看看平儿,“即是官奴的身份,此女子收归官府,再行发卖。”
“这怎么行?她可是罪魁祸首,就应该去死。”府尹的话刚落,那些家属叫嚷开来。
巧姐儿握着拳头,也没回头。
这世道,平儿本是受害者,府尹做了这般断定,可见把平儿仍归于官奴籍,就已是为她主持了正义一般。
外面的那些人,就更为可恨。巧姐儿如今倒是明白了,为什么别人诬陷平儿谋划,她就认了。
“大人,这女子的判定,还望大人体谅她也是受害的,改了她的奴籍。”
堂上一个中年文士模样儿的人拿着一纸诉状,巧姐儿意识到,这人就是传说中的状师了。心里升起一股暖意,心里清楚这必是安小叔暗中所做的安排,给的照拂。
“说说你的理由。”府尹看着状师。
状师弯腰行礼之后,张口说了一大堆说辞。
用词专业,结构严谨,声音朗悦的陈述了一番平儿作为不能自主者,在整件事情中所受到的伤害。
结束语就一句,“大人,消了她的奴籍,也是对她的一番告慰,不然于这妇人,却也不公。法理人情,按法顾情,国家法器,是为了保护百姓,就是官奴籍,法理也不是任由她如此被人宰杀般的对待的。”
平儿本是一直叩在地上的头,听了状师的话,抬起头来看着这瘦挺卓然的男子,身子微微扭了方向,对着他一个头叩了下去。
这样的话,何尝不是平儿心里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