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专案会的气氛非常凝重。
时隔十四年再提旧案,洪市公安局内的警察们个个脸色凝重。有太多当年和陈同交好的刑警们每每提起这个案子,脸上都不由自主会蒙上一层阴影。王兴坐在最前面的桌子前,他的脸沧桑许多,当年,他还是一位年轻的后辈,师从简政华,但陈同对他的影响并不小。平时在单位里,陈同经常会嘘寒问暖,让当时一人在外漂泊的王兴心中特别温暖。
只可惜这位前辈会突遇横祸,在是十四年后,自己已然成为洪市公安局局长的今天,让他肩上的分量更是重了许多。想起当年走进案发现场时,他的心像是凭空被刀子隔开般疼痛,即便现在目睹那些照片,以及熟悉的人血流满面,王兴的神经还是会被深深刺激。
“这次我们的案子,省厅已经知晓并会一同加入调查。”包阳顿了顿,目光看向不远处的周亮民,他是刚刚被调去省厅的原洪市公安局局长,当然,他对陈同的案子也是相当熟悉的,“目前专案组任命王局牵头整个案子的调查。”包阳说完,王兴便站了起来,他走到最前面,脸上的表情很严肃:
“想必813灭门案我们局的同志都知道,省厅来的领导同志肯定也耳闻,十四年过去了,这个案子依然没有后续。我知道,局里一直都默认这案子是‘洪市之耻’,的确,破不了案,一定会成为咱们许多人永远的遗憾。还好,这次又出现新线索,我希望咱们能真正找到凶手,将他们一网打尽,给陈同一家一个交代。”
这些话很实在,但也确确实实道出了许多人的心声。就算现在坐在下面的刑警中有人从未见过陈同,也不知道当年案件的轰动,但不用怀疑的是,没有一个人心里不憋着一口气。
“包阳,你先把灭门案的基本情况介绍一下。”王兴说完,包阳便走上前面,他甚至郑重打开投影,把自己手上的一些资料放在了展台上:
“2006年8月13日,陈同的邻居报案,说是陈同一家被杀。当时我局出警,对现场做了勘察,了解到一共有四人被杀,他们是:陈同、女儿陈菲晴、陈同的丈人邱泽海,陈同的丈母娘何小梅。其中邱泽海死在大门口,猜测是开门的时候就已经被射杀。接下来是死在客厅里的何小梅和她手上的孩子,当时才三岁的陈菲晴。”包阳的照片展示出来,会场里的人无一不皱起眉头,可能就算在这群钢铁硬汉面前,孩子和老人的死亡依然让人心惊。“最后是陈同,他死在了卧室的玻璃移门前,推测进行了搏斗,地上有杂乱的血污。但是最终依然被凶手射杀。他的妻子邱蔚当时也在家。”说着包阳把照片摆在投影上,“这里是陈同被射杀的卧室外的阳台,阳台上还有晾到一半的衣服。旁边地上还有一只诺基亚的手机,后被证实,的确是邱蔚的。”
虽然已经认真看过卷宗好几遍,但简蔷还是认真记录着关键点。现场的确太过血腥,即便是时隔十多年再去看那些照片,简蔷还是会情不自禁思考,当年陈飞濯从夏令营回家开门时看到这一切时的心情,也许不止如此,那股子钻入鼻腔的血腥味也足够让人生理不适。
“但现场并没有找到邱蔚的尸体,这也给当年的破案带来了一种思路,当年有人提出会不会是邱蔚杀害全家。虽然动机非常牵强,但我们也的确往这个方向调查了。行凶的□□后来通过调查知道是警用的92-式,所以极有可能是她偷了陈同的然后杀死了所有人。而事实上,当年陈同的确借过这把92,但是在枪支登记上,他也确实还了。后来这支枪在库房无故丢失,管理库房的同志还被调离原岗位,记了过。枪也始终没有找到。”包阳说着便继续放上一张照片,“当年的现场,我们对血液做了提取和检验,分别测出了四位受害者的血液。但在一份血液样本中,我们找到了混合血液。位置在陈同死亡所在的卧室,猜测可能是凶手的,但也有人认为可能是其他受害者的。因为06年的技术所限,始终没有分离出那些数量比较少的血液究竟是谁的。”
“血液样本还保留着吗?”省厅的一位警察举手问道。
“有,也的确在之后几年做出了分离,不过并没有在DNA库里找到相同的样本。”包阳回答完便继续说道,“除此之外,现场还找到了一些血脚印,但凶手有反侦察意识,应该是穿着鞋套进去作案的,所以这些都是血鞋套印,比对是有困难的。现场勘查到此为止,我们在现场还找到了一些洒落的白色粉末。”包阳说着把白色粉末的照片放在了投影上,“位置在卫生间的地板、洗手盆等地方,是洒落状的,后来通过检验是□□。”
“是毒贩?”
“但是陈同当年是刑警,身前在办的案子也和毒品没有什么关系。”
会场里有小小的议论声,包阳并没有理睬,他客观说完一切后,王兴便重新上台:
“下面我们来说说邱蔚的情况。小贺,你上来说吧?”他的视线扫到贺品清身上,这是个一向嘴角含笑的女人,今天却也特别严肃,她推了推眼镜,然后起身走到了会议室的最前面。
“各位,昨天我对白骨做了基本检测。首先,本着严谨,我们还是希望能先对尸骨的身份做确认。因为死者已经白骨化很久,所以很难提出DNA,包括髓质也早已无存。不过我们还是在做提取努力。目前就拼凑出的尸骨长度,与邱蔚的身高相仿,从尸骨骨盆可以确定为女性,耻骨联合上能推测年龄在三十七岁到四十岁,与当时邱蔚失踪时的三十八岁是吻合的。”
“也就是说,邱蔚有可能是在灭门的时候被掳走,然后抛尸在洪商高速上了?”一位刑警开口问她,贺品清则推了推她的金丝眼镜,然后点头:
“的确。”
那么动机就很奇妙了,为什么她会在这里被杀?而不是在家里被杀呢?凶手将她掳走的目的是什么?……仿佛问题越多,脑海中对于邱蔚原本就存着的怀疑就越是深重起来。
“另外,我们在对骨头切片做DNA提取的时候,还意外发现了一件事。”贺品清说,“这具尸体的骨头上有□□的成分。”
她一说完,会场上立刻就出现了议论声,所有人都有些不可置信,原本对邱蔚的那种怀疑似乎因为贺品清的这句话而变成了事实。一时之间,不少人的眉头都紧紧锁住,他们窃窃私语的内容都直指邱蔚。
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疑问:难道邱蔚就是凶手?或者是她把凶手引入房子的?只不过之后她和凶手不和,便也被同样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