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谭公公便来了,倒也难得悠闲,手里竟还攥着把刚炒熟的瓜子,边走边吐着壳儿,且都走到二格格跟前儿了还吃用着,连半分见礼的意思也无,足以见这人的猖狂和肆无忌惮。
“给格格请安,格格想见了咱家直说便是了,还叫小瑶儿撒什么谎,还什么您快病死了,且到了北三所,这最最不值钱的便是命了,您便是血脉金贵又能如何,到底也跟咱家一样,且都是贱命一条了。”
“又想要什么了,您直说吧,天儿晚了,咱家该歇了的。”
说罢,谭公公就相当不客气的朝二格格伸了手去,一笑便露出满口的黄牙,满脸的褶子都泛着油花儿似的,叫人十足恶心,伸手的意思是叫二格格给他些个银子他才好办差呢。
便是不办差,平白的叫他跑一趟过来也得要些辛苦费回去的,总不能白走一趟的。
二格格压根儿就没拿银子,且看瑶儿跑出去寻人去了,二格格便没什么动作,只管跟人周旋着。
“辛苦公公来这一趟了,是想求公公给些个东西,只是我实在没银子了,还请公公通融些个吧。”
且一听这小格格没银子了,谭公公刚刚还满脸的笑意呢,一瞬间的功夫便换上了横眉冷对,比那变戏法的都厉害。
“格格这是什么意思,拿咱家逗闷子呢?知道咱家住得多远吗?便不说宫中了,你没银子去外头试试,便是想讨个肉包子都没门儿!通融?通融值几个钱?你小小年纪不学好倒是会骗人了,如今没有教养嬷嬷管束你,便由咱家教教你什么是规矩!”
说着,这谭公公竟还扬着手要打二格格去,二格格虽也吃惊这奴才的大胆,可她越是惨便越是能博得人同情呢,且护好了怀里的猫儿去,二格格只管将脸凑上去给人打。
倒也是这会子凑近了,她这才知道今儿谭公公为何这般大胆了,这老奴才来之前不知从哪儿偷喝了酒去,虽是酒气并不多重,可这老奴才眼神儿都蒙着迷茫呢!
且听“啪”地一声脆响,二格格被这一巴掌打倒在地,虽是面上一阵火辣辣的痛,脸耳朵也嗡鸣作响,可二格格心中却是狂喜,似是听见外头有些个急促的脚步声儿了,二格格忍着头晕,只管一手抱着猫儿一手抬着去拽谭公公的衣摆去,边哭还边喊。
“公公,求您了公公!你就救救它吧!你就救救它吧!我给你银子,我给你银子!我只求你救救它吧,我定然不将您碰我的事儿往外说,我听话的、我都听你的、、、、、、”
谭公公微醺,且不知这小格格嘴里说的是什么胡话,他怎得就听不明白,还救什么救,这死丫头压根儿就没病呢,他要这死丫头听话又有什么用,二格格再不济也是万岁爷的孩子,他动不得,更是看不上这般小的,他便只要银子呢!
“去你的!你当咱家这儿是开育婴堂的不成!你要什么我便给什么,你想得倒美!”
且给了二格格一脚甩开了人,谭公公晕晕乎乎的转身就要走,嘴里还放肆的嘟囔着:“救命?救什么命!你怎的不去死了!倒也省得麻烦我多给你口饭吃!”
这话将将说完,谭公公且还没站稳了,忽地眼前一晃,竟是瞧见几团子隐隐泛光的金团龙来,似浮在空中,且又甩了甩头揉了揉眼睛,这才看清楚那金团龙出自何处,原是在万岁爷玄色衣袍上绣着呢。
“嘿嘿、、、”
谭公公发出一声儿痴笑,正琢磨着若是将万岁爷衣袍上的金丝银线尽挑出来变卖去,能卖几个钱呢,忽得意识到了什么,谭公公当即瘫软在地,这会子可算是彻底酒醒了,身子抖如筛糠,颤颤的叫了声儿万岁爷,他便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万岁爷、、、奴才、、、奴才、、、、、”
四爷冷冷的盯着软如一滩烂泥的谭公公,哪儿还给人什么再开口的机会,他虽一贯知道下头有些个奴才好耀武扬威的,可竟从没见过猖獗至此的,竟是都要成了北三所的土皇帝了,今日敢当着他的面儿打骂搓磨二格格,且不知平日里有多过分呢。
听刚刚二格格那哭求的话,好似着老奴才手脚还不老实,且对着二格格这般小的孩子都动手动脚的。
四爷不敢多想,想想都要忍不住杀人,说来也怪,没见福慧大师之前,他也没日日情绪暴戾着动不动就想杀人,可偏着一桩接一桩的事儿闹着,一个又一个该死的人蹦到他跟前儿来,直叫他克制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