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薄西山,出檐的倒影越来越斜长,如火般的夕阳洒照在红鸾之上,暖阳带走了三分寒气,黄昏日暮时的气氛便使人渐渐生出慵懒。
鼓乐声从黄昏之初便开始响起,随同王瑾晨一同迎亲的长安早早收拾好换了一身喜庆的衣裳候在门口。
【“门下…特赐婚…佳偶天成,奉敕如右,符到奉行。”
望着接到圣旨而目瞪口呆的少主人,小环不解道:“圣人为何会赐婚?”见王瑾晨不语,“该不会是李尚书害怕郎君返悔吧…”
长安于一侧摇头,“圣人不会轻易答应臣子所求,凡事出,必有因,但天心,难测。”】夕阳透过西边的窗户洒进室内,瞧着铜镜里的梁冠朝服与一身绯红,春风穿堂而过,王瑾晨眼里的自己只有满面愁容。
——吱~——房门由内而开,“四郎。”听得一声温柔的呼唤。
门开后看到的不是小环也不是长安,而是出嫁后多年未曾见面的亲姊姊,已为人妻多年的王氏眉眼间多了几分温柔以及对弟弟的心疼,触目柔情的眼里印着满满的红色,“我家四郎果真是穿什么都好看。”
“阿姊”原本强忍着苦涩抹净泪水的人在见到亲人时瞬间崩溃,旋即颤抖着双唇泪如雨下的扑进女子怀中。
随同妻子登门的萧二抱着一个不满周岁的孩子站在庭院内等候,王氏抬手替王瑾晨擦了擦泪眼,“大喜的日子怎的还哭上了?”丈夫成亲没多久后便以门荫入仕,辗转诸州做了小官,王氏随其奔波,萧安介病逝后萧二丁忧辞官,一年之后又回到了兰陵郡安家,此次还是因上元百司休务,崔氏族人聚于神都。
对于弟弟的心疼发自肺腑,就连这大喜的日子王哲也表现的异常冷漠,父亲天性凉薄且又懦弱,对于独子的婚事不闻不问,从家中捎来的锦书只有道尽凉薄的寥寥几字——迷途知返,辞官归故。
王瑾晨摸了摸眼泪,“去年阿姊修书与子玗,小外甥降临,我这个做舅舅的却不在身侧,至今也未能看上一眼。”
萧二将孩子抱到二人跟前,稚嫩小手拽着父亲的圆领衣襟不肯松开,“大郎,快看这是谁。”孩童的胸前挂着一把金色的平安锁,还是王瑾晨托神都的工匠打造好送往兰陵郡的。
萧二将儿子抱给王瑾晨,“来,让你舅舅抱抱。”
并不惧生的孩童趴在王瑾晨怀中抬起虎头朝她大笑了起来,老虎帽子加上露出乳牙的笑声衬得可爱极了,孩童的笑也软化了王瑾晨原本冷硬僵凝的心。
“他长得真好看。”
见王瑾晨平复了心情,王氏轻松了一口气,柔声道:“吉时要到了,虽在同一坊间,可骑马过去也有一小段距离,莫要让新妇子等急了。”
王瑾晨点点头便将小外甥抱还给萧二,萧二见瞧着她眼里黯淡无光,爱屋及乌的心疼问道:“我知道昨夜她来府上寻你了,大哥好不容易松了口,你这儿又是怎么了?”
“没什么。”王瑾晨避而不答。
“我知道是我大哥做得太过分了,一直处处刁难你”
“已经过去了。”
萧二愣住,旋即松口道:“你既然做了选择我与你阿姊都会尊重你的。”
王瑾晨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与王氏寒暄了几句后随长安及一群伴郎出了宅门,仪仗与鼓吹奏乐跟随在新郎官马后。
街道两侧围观的百姓纷纷仰着脖子,马背上的新郎官穿着绯色的朝服,额头上磕碰的伤痕被进贤冠所遮掩,浮肿与抓痕也随之散去,清秀干净的脸庞印入看客们的眼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