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京教坊司布局十分庞大,又分设外教坊与内教坊。是这城中最繁华的娱乐场所之一,南诏国官员禁赌不禁嫖,因此这教坊司反倒成了他们释放压力的好去处。
外教坊是官妓卖身接客之地,每百人设一院。柳清浅这一批罚没在此的官妓共九十八人,第三轮考核结束后余九十五人,便又从其他地方补了五个进来,凑成一院,赐名倚春院。每个院子都派了个姑姑管辖,倚春院的正是那位兰姑姑,叫人将他们所分的这处院落装饰改造了一番,便是她们日后接客所用的场地了,门厅迎客,正厅吹弹歌舞,后厅陪侍枕席。
平日里官妓若非大人召侍,想出这院门都难,更别提从这教坊司里逃出去了。
大人有时不得空来这教坊司寻欢,便会召看得上眼的官妓去宅上侍奉的,这也是这些官妓们考核的一大标准,她们必须要努力讨好,得到大人们的青睐才有留在这教坊司的价值。
其二,便是她们衣食住行的花销均需自己承担,南景帝即位以来还新增了一条规定:官妓卖身所得的秽银需上交九成给教坊司,以增加国库收入。
罚没此地的均是官家小姐,样貌才情自是不差,她们卖身所得的银钱不菲,朝廷不愿放过这么一大块肥肉,因此对官妓的管理颇为严苛,非但不允许被赎买,更是设立了一系列考核让她们不得不多次接客,可谓是压榨到了极致。
营妓馆和官办民妓馆便更是不得好过了,不仅实行一样的规矩,她们的身子更是日日不得空,夜夜要挨肏的。
内教坊则是歌舞伎们所居之地,她们负责专门在庆典或迎接贵宾时表演歌舞。虽与官妓是同等地位,但也能勉强得副清白身子。
从中获得好处的官员众多,自然也不会违了南景帝的这一系列诏令,还美名其曰:以戴罪之身为国立功,善哉。
柳清浅被罚没以来得了些关照,尚不知这其中更深层的残酷,如今司黛一一与她说明,她才知道自己当初的那些想法有多天真,此刻竟是连恨都无法生起了…
身不由己,哪怕明知前方是深渊,却也无力阻止自己下滑…
而歌舞伎的排演正好与新妓开始接客的日子错开,接客在前一天,排演在后一天。
自己只要呆在屋子里熬过了今日,明日便可去内教坊与歌舞伎们一起排练,躲上一段时间不接客,但到了鸿梁宴那日若是被某位官员看上,那她大抵也是躲不掉要陪侍枕席了。
……
商丘明渊在教坊司处理完鸿梁宴上雅乐舞演的相关事宜后,还需与光禄寺卿商议宴会的酒醴膳羞之事,估摸也不甚有空再来此处。
能打点到的他便打点了,让那些人不要碰顶替歌舞伎表演的官妓,以免影响鸿梁宴歌舞排演进度。
想来除了皇亲国戚和二丞外,应该是不会再有人能要了小奴儿前去陪侍的。
右丞已年逾四十五,正室显贵,侯门之女,手段狠辣,曾经出手发落了一个与右丞感情甚好的官妓,是断不允许他再在外面沾花惹草的。
左丞虽年仅二十四,尚未娶妻,早年沙场征战,接连收复了南诏国三州,更是立下了大功。但在陛下想将五公主许给他时,他却明言自己在战场上遭人暗算,再无拥有子嗣的可能,拒绝了这门亲事,太医也验实了这点,这才拜了丞相以表嘉慰,掌管军政,就连兵权都留了一半在他手上,可谓少年英才,权倾朝野,可惜此等风采竟注定后继无人。
自己虽与这左丞虽交集不多,但也知晓他不近女色。曾有同僚送他美姬想要与他打关系,结果第二天上朝就直接参了那同僚一本:‘礼部林侍郎明知臣身有缺,还私下贿赂,赠臣美姬,以下犯上,臣深觉屈辱,还请陛下为臣做主!’
直羞的那林侍郎不得不自请降职谢罪,从正三品侍郎降到正五品郎中。
当真嚣张不留情面,但此番明是申屈,实则展现廉洁的作为倒令南景帝更为宠信他了…
这二丞应当也是不会传召官妓的,倘若是皇亲国戚要了小奴儿去…倒也正中了他本来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