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子慕回到长望峰后,做了一个梦。或者应该说是好几串梦。
他梦见了年幼的傅朔被另一个中年男子锁在怀里,背后是熊熊烈火。他就站在烈火前,看着男人如何将傅朔送走,如何扛着这满身烈火,至死方休。
他犹如一个过路人,走过那些群情激愤的仙修,路过那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凡人,最终停留在了一座茶楼前,身着黑衣的徐蕴于从远方无意间撇过来的一眼,眼眸冰冷无情,却带着些许快意与狂妄。
画面陡然一换,烈火升腾,临摹出徐蕴于那大红大紫的衣袍。随即群魔汇聚在此,跪在徐蕴于身前,目标直指面前的山峰。山上是风雪,是剑光。韩子慕苦战许久,终究是染了血,扶摇喋血,身形狼狈,可眼里依旧锐利难挡。
终于,傅朔动手,替韩子慕将两个逃跑的魔修灭口,然后便带他离去。却不知在两人走后,地上的尸体急剧腐化,烂成一堆谁也辨别不出的烂泥——这是死人炼尸的尸傀必然存在的现象。
风刮得更猛,几个来回又是好几个东升西落。韩子慕彻底住在壤平城,几乎同傅朔形影不离。
韩子慕看着那副场景,只觉得心中酸涩。一方面他想多看看昔日的壤平城,那些凡人仆役,那位赠他红盖头的老板娘,中元节的天灯,还有傅仙君;可另一方面过往的一切却又刺激着他,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过去的日子已经回不去的现实,如今多看几眼,也不过是偷了些许光阴。
就在这时,四周的天灯陡然一灭,日出东山,却被阴云遮盖。周遭那还是壤平城?
一个修士手里拿着信件,一字一句地念道:“魔尊之子出现在北部仙洲,且发生了多起仙修被灭门的惨案,众人皆怀疑是魔尊之子所为。”
紧接着,一传十,十传百,北城境内所有人皆知,自己的地界出了个魔尊之子。
北部各大城主齐聚一堂,密谋天下大事,可其中唯独排除了傅朔。
这时,一个戴着鬼面具,肩骑乌鸦的男子出现在房间的正中央,竟替代了该地界主事的城主,成为了这场会议的首座。
这个男人正是当年在北渔山,杀死幻音,却独独留自己一命的“赵公子”。
不是,不对。他记得当年北渔山那个男子下巴苍白得毫无血色,可这位面色红润,看上去养尊处优已久。
不是赵泽,这位是赵玉。
“天下苦魔修久矣,如今魔尊之祸刚解,魔尊之子又重现江湖,可谓是……”赵玉说罢,似乎觉得难以再说下去,重重地叹了口气。
“我看这魔尊之子便是那壤平城的傅朔,平日里他也不结交仙修,成天与那群凡人搅合在一起。家父便是死于这魔畜之手,血债累累,怎能不还?”说话的人正是弛豫城城主,他的父亲死于傅朔之手,他才“被迫”继任,然而他的修为也不过就元婴初期,哪能服众,因此这城主当的异常憋屈,就把罪归结到傅朔头上。
天知道他那天死了老子像捡了宝似的,把傅朔夸成了天上神仙,如今一转眼又翻脸不认人,又是“血债累累”,又是“怎能不还”。
赵玉突然说道:“听闻那壤平城城主近来盛宠一人……”
韩子慕:“……”
这越听越奇怪,他好像被别人误以为是包养了?哦,好像确实被包养了。
画面又是一阵变换,议论的人散了,落在那双玻璃似的黑眼球。
“多么浪漫的爱情,心慕之人,但你在怕。”鬼脸嚣张地笑道,通体犹如浮云没有实体,面上恐怖非常,说出来的话却是直击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