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层层回环的楼梯登上天守阁,每踏上一阶,都有比之前一阶更浓重的压迫感。刻意设计的窄小窗户,在微弱光芒下更显诡谲的墙壁浮雕,空洞的脚步声一声声回响,像是来自地狱的恶魔低语,蛊惑人心。

    生驹面色如常,身后跟着的使者早已汗如雨下,眼睛只敢盯着台阶,完全不敢看向其他方向。

    他是北条家督北条氏政派来给骷髅城城主送信的使者,北条家作为关东之主,在关东有着极强的掌控能力。这个名字怪异行为古怪的天魔王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起了一座城池,还大肆招揽兵卒,足以引起他们的警惕。

    按照家臣们的想法,他们应该派兵镇压关东骷髅党,将隐患消灭与萌芽之中。也让那些宵小不敢挑战北条家的威严。

    可是,天魔王不仅仅在关东扬名,他的名声甚至传到了炙手可热的羽柴秀吉耳中,羽柴秀吉诡异的态度让北条家不敢轻举妄动。就是迟疑的这段时间,关东骷髅党竟然组建起了足有两万人的队伍。

    北条家不可能继续视若无睹,主动派出使者。使者常年游走在各武将大名之间,能在谈判桌上不卑不亢谈笑风生,可那不代表他不畏惧鬼怪异物。在他看来,这骷髅城与其说是人之城,不如说是鬼之城,敢以天魔王为名的骷髅城城主,必然也不是普通人。曾经听说天魔王手下有一支无人可见的神秘队伍,这更让他毛骨悚然。

    约莫走了两刻钟,他们才登上天守阁,生驹示意使者稍作停留,抬手敲响了房门。

    侍女们拉开房门,生驹直面的不是坐在上段间的天魔王,而是主座之后伫立的天魔铠甲,假面至于头甲之中,眼睛出的空洞注视着整个天守阁。

    生驹跪拜过天魔铠甲,才在侍女的眼神示意众看到观景台上赏景的天魔王。

    天魔王漫无目的的扫视着眼前的风景,一大片树林隔绝开主城堡和城下町,保证他能看到骷髅城全景的同时还能保有宁静。一捧捧绿色众参杂着点点雪白,天魔王眸中闪过几分意趣。

    “生驹,过来看看,樱花开了。”天魔王展开扇子,指着树林枝头上的白花,“多么美丽的景色啊,让人去采几支来,寻几个花瓶装点装点。”

    “是。”生驹应下,顺着天魔王指的方向看过去,心中泛起些许不安,“可是,现在不应当是樱花盛开的时节,这些樱花真的没问题吗?”

    她的手无意触碰到观景台的护栏,手背冰冷。这里阳光正好,这个季节这个时间,阳光照在护栏上,无论如何都不该如此冰冷。

    “混乱的何止是那樱花呢?说不定过些日子还会下雪,事情变得越来越有趣了。”天魔王哼笑一声,无论这些异象的诱因是什么,他都无所谓,只要能让这个世界陷入混乱的,他都全盘接受。

    生驹安静的站在天魔王身边,存在感降到最低,很多事情天魔王不说,她就不问,只有这样她才能得到他的信任,一直陪侍在他身边。

    陪着天魔王赏了好一会儿景,等到天魔王渐渐失了兴致,才出声禀告:“北条家的使者正等在外面,您是否要见一面?”

    “嗯?北条家的?”天魔王随口应了一声,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反手取下面具罩住了脸,“让他进来吧。”

    使者在侍女们的打量下忐忑了许久,终于等到了可以觐见的指示。短短几分钟之间,天魔王的形象在他心目中变变化数次,已然成为鬼怪模样。

    哗啦一声,门被拉开,生驹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走吧,天魔王大人要见你。”

    跟着生驹的背影走到中段间,使者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微微抬眸只能看到绣着暗纹的黑色长靴。得到允许后他才敢仰头直视天魔王,他很难用语言来形容天魔王的气场。

    纯黑色的战甲将天魔王严严实实的包裹起来,坚实的胸甲哑光流转,身后黑面红底的披风被侍女铺展,上面的纹路并不是使者熟悉的任何战国闻名的家族家纹,但却让人无比熟悉。脖颈处翘起的物件不似护甲,更像是装饰。天魔王把玩着手中的扇子,黑色的指甲与折扇融为一体。

    使者努力思考,终于想到了那家纹如此熟悉的原因,没有人会遗忘织田家的木瓜纹,天魔王身上的纹路是对木瓜纹做了变形,将骷髅元素融了进去。

    “第六……天魔王……”使者仰视着天魔王,不自觉将织田信长的恶号念了出来,眼神直接定格在天魔王脸上的面具。那面具似乎天然带着威压,混乱了使者的思绪。好在他还勉强保留了些许理智,低头避开那摄人心魄的面具,“见过天魔王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