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马林医院。

    一股诡异的黑气笼罩在医院上空,比浓墨似的夜晚更深更黑沉,将所有的月光阻隔,从那黑气中透出一丝惨白的寒意,延伸到了医院的顶楼,一瞬间蔓延开来。

    死一般的白和惨寂。

    红砖灰瓦的住院部顶楼,一名身着红色戏服的女子踏着细小的步子,上了天台。

    她一头长发披散,面色苍白,举止诡异,慢慢地踏上天台边缘的台阶上,左右摇晃。那红得几欲滴血的戏服被风吹起,露出性感刻骨的肌肤。然后,她痴痴地笑了起来,“咯咯咯”的笑声荡在黑夜,惊悚阴森。

    突然,她安静了下来,一点点张开双臂,毫无预兆地纵身一跃。

    住院部的门口,红色戏服的女子背朝地,猛地砸落,鲜血从她的身下慢慢流出。红砖墙的绿藤下攀着一只壁虎,好似闻到了血腥味,眸子陡然变红,长舌朝空中勾起。

    凌晨,有人发现了尸体,惊恐地大叫起来,引来了保安和其他病人、医护人员的注意。一阵恐慌后,警察立刻到达,先是封锁现场,然后找人做笔录。

    早晨,马林医院的跳楼新闻来势汹汹,全城皆知。

    水龙头被“啪”地关上,水雾雾的镜子中出现一张黑眼圈巨大而黄斑点点的脸。单若水洗漱完,擦干净手上的水,然后戴上圆形的黑框眼镜,坐到餐桌前吃早饭。

    收音机中正在播放一则“马林医院又添火红戏服跳楼女孩”的新闻。

    他听着收音机里的播报,一边忧心忡忡思虑,然后飞速地吃完早饭,准备出门。

    九点的南城,营生热流,生生不息,黄包车夫在马路边蹲客,卖报的小孩吆喝着,各家商铺皆已挂牌经营,车道上的电车哐哐哐经过,路上行人有穿西装着洋裙的,亦有一身唐装和改良旗袍的。

    这是一个新旧思潮交替的年代。

    门外传来一阵汽车的喇叭声,不用猜,单若水就知道是谁来了。

    他勾起衣架上浅褐色的西装大衣,临出门前朝镜中看了一眼,将两侧的乌发往耳后顺了顺,又提了一下眼镜框,这才满意地出门。

    看到福特车旁等候的人,他笑着喊,“秦法医。”

    秦朗原本靠在车旁,看到他出来后,立刻上前几步,眼含笑意道,“若水,看来这次还得麻烦你出手了。”

    “你不是法医吗,怎么还参与案件调查了?”单若水半开玩笑,接着又一本正经道:“马林医院跳楼事件,我刚刚也听收音机播了,已是第三个跳楼的女孩了?”

    他的口气不冷不热,像是在和友人洽谈天气般正常。

    “嗯,最近报纸新闻闹得沸沸扬扬,因为这事警察厅忙得不可开交,我们的警探米白老兄实在是头疼,不仅是厅长施压,就连沈司令都亲临警察厅了,所以我才想着请你帮忙。”

    顿了下,他又问,你今天有空吗?”

    此人秦朗,南城最年轻有为的单身法医,喝了洋墨水回来的绅士,万千少女少妇看到他都移不开眼,而他为人冷漠疏离,不善言语,俗称禁欲系男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