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上房灯火通明,下人们垂手肃立在门外,大气不敢出一声。内室中,裴钰圃正在抚慰一脸愠怒的母亲。
“母亲的心意孩儿领了,可是杜姑娘显然和三弟关系更为亲厚,母亲便不要多虑了。”钰圃紧挨着母亲坐着,轻声细语劝说母亲道。
“你啊你……”周夫人看着英姿勃发、高大伟岸的儿子,又是骄傲又是无奈的说道:
“你成亲多年,也没个子嗣,娘为了这事,头都愁白了。本想着杜家这孩子,聪明伶俐,相貌也好,能与你做个平妻,帮你延续子嗣也好,没想到你倒还不乐意。”
“母亲”,玉圃沉吟良久,方道:“杜家姑娘人才相貌自然是一流的,可是这样的人,又怎会屈居他人做妾呢?”
“我说的是平妻,谁说做妾了?到时你编排个名,兼祧你叔伯父一族,娶个平妻怎么了?难道你就那么怕卢氏?”周夫人薄怒道。
“和娘子无关,母亲莫要误会,娘子也多次劝我置姬妾,奈何我向来于这男女事上不太在意,只想为国家建功立业。
杜氏的确很好,可是母亲,即便平妻,她杜家怕也绝不会同意的,京兆杜氏门第不弱,况且和我们本有……过节,能将女儿送入我们裴府,已是大度。
母亲,凡事不能强求,我看三弟处处维护她,我又何必横刀夺爱呢?”裴玉圃苦口婆心地劝说母亲。
“她那样的门第,想做高门大户的正妻,怕也是难,最多也就做个平妻、侧室罢了。圃儿,你不听娘的劝,过了这村便没这个店了。
我想咱们至少试试,她不但模样周正,才学好,且心机深,能坚忍,颇有智慧,虽然她是那人的侄女,我倒也还颇赏识她。
她若能为我们所用,必能成为你的贤内助。”周夫人还是不死心。
“母亲……您向来知道三弟的脾气,又何必去惹他?”玉圃哭笑不得:“父亲自来最宠三弟,杜氏怕就是他给三弟物色的妻子人选,您怎么还不明白?
三弟的脾气,骤然从外面娶一个女人进来,是约束不住的,如能知根知底,劝慰得住三弟的,必得刚柔相济,降得住他的人。我想这才是爹爹的主意吧!
您乱点鸳鸯谱,只怕不但杜家绝不会同意,就连爹爹也不会同意。您看今天杜氏无故离席,父亲可曾责怪她半句?倒说她身子弱,要媚儿多照顾她。”
“哼!”周夫人气愤不过,红了眼圈向儿子抱怨道:“圃儿,这是你亲眼所见,现在你知道我往日里并非空穴来风了吧?”
玉圃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微笑着没有说话。
周氏看了儿子一眼,叹口气,紧锁眉头道:“哎,其实你说的那番话,我何尝没考虑?可是,那老三自来和咱们不对付,若是又娶到像杜氏这般精明强干的女子,那不是如虎添翼吗?”
“母亲多虑了”,玉圃正色道:“所谓‘本支百世’,怎可只有本,没有支?我就三郎一个亲弟弟,母亲,我们能兄弟拱卫,总比祸起萧墙好。
况我与卢氏娘子誓同生死,实在不愿节外生枝,母亲的好意我领了,此事万不可再提。”
周氏狠狠瞪了儿子一眼,便长叹一声,再不言语。
玉圃握住母亲的双手,和言道:“母亲,您听儿子一句劝,这事咱们就不掺和了吧,我看三弟的性子稳妥了许多,焉知不是杜氏之功?
今日在席间,我见三弟瞧向杜氏的眼神极是爱慕,他不顾礼仪几次打断您的话,心里必是也知道您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