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俗村以前有个贞节牌坊,留存特色的婚丧嫁娶,顾名思义民俗村,后来新建纺织厂发展工业,大兴疆土建了批职工宿舍。

    上世纪九十年代的老住房,多是摇摇欲坠的病弱身躯,叶西芹跟着程雪芝沿一条黑漆漆的巷道往里走。

    路灯大多没开,需要借助手电筒的光前进,零星的几户住家透出微弱的亮,醺蒙蒙的,好似包在蚕茧里散出来。

    历经道路肠子般的七拐八扭,程雪芝抵达楼脚的时候,从手提包里掏出香水,冲着全身猛喷。

    那味儿进了鼻子不算温和,隐隐的刺鼻,叶西芹背过身,连撒了两个喷嚏。

    “到了家里做事利索点,别真把自己当客。”程雪芝又张开锐利的嘴牙,永远将刀尖竖向自己的女儿。

    那尖刃刺进去,叶西芹皱了皱眉,没答她的话,单手提起行李,瘦弱的手臂紧紧绷着,先跨上了台阶,程雪芝气得在后头跳脚,“你有种别进城来找我。”

    叶西芹上台阶的速度越来越快,她在和自己较劲,早就名存实亡的母女关系,她真应该将程雪芝的户口页埋进土里,就当是一页现造的碑。

    开门的是个干巴巴的瘦男人,浑身加起来没几块肉,活脱脱的像张纸片,秦大峰见着叶西芹,脸上笑眯眯的,眼角的褶皱挤在一堆,殷勤的邀请叶西芹进来。

    叶西芹格格不入的走进秦家门槛,三室一厅的格局,老旧的家具摆设,因着常年潮湿,透出股发霉的味道,空气里阴湿湿的,仿佛下过一场局部小雨。

    程雪芝的手绕到叶西芹后背,拿指甲掐了一下叶西芹,九月的天气,叶西芹穿的一件卡通T恤,那指甲长了獠牙,轻而易举的陷进肉里。

    叶西芹皱紧的眉舒展开,像被程雪芝拉着线控制的傀儡,牵出笑容问了声好。

    “别客气,快进来。”秦大峰早就把鞋规整的摆在红色的迎宾毯上,迎接叶西芹的到来。

    “路上堵死了,等久了吧,大峰哥。”程雪芝笑意嫣嫣的脱鞋进门,像变了个人,拔去尖牙利嘴,成为没有攻击性且被驯化的野兽。

    “刚刚好,再炒一个菜就开饭。”厨房的锅正烧着火,秦大峰又急匆匆跑进去忙活。

    叶西芹换了鞋,稻草人一样站在门口,程雪芝俨然是这房子的女主人,将手提包随意的扔在沙发上,从卫生间洗了手出来,见她还杵在原地,冷嘲热讽一句,“你要当门神辟邪啊!”

    叶西芹这才往里机械般走几步,她很拘谨,只有眼睛敢在天花板和地板之间大肆移动,东西归纳得整整齐齐的,整个屋子看起来有条不紊。

    秦大峰做了满满一桌子菜,鸡鸭鱼肉样样都有,内容很丰盛,叶西芹的到来无非是多了一双筷子。

    三人落座,程雪芝体贴的问了一句,“老秦,你儿子放学还没回家呢,要不等等。”

    “雪芝,别管那小子,这个点还不回来,肯定是和狐朋狗友在网吧打游戏。”秦大峰谈及儿子,声音拔高几个调,每个字眼好似从胸腔共鸣。

    “还是生女儿好,多省心。”秦大峰话锋一转,焦点落到叶西芹身上。

    程雪芝编话,给自己脸上贴金,“我家西芹成绩好,打小听话,我从来就没操过心。”

    叶西芹沉默的扒拉碗里的饭,不发一言,在她长大的这十几年里,程雪芝见她的次数屈指可数,压根没地方去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