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菊忙进来搀着她,她脚心一软竟是跌在了床上,扯得那挂芙蓉帷帐的金钩子飒飒作响。
苏菊将她额上的细密的汗珠慢慢擦了去,又道:“格格和新姑爷可是吵架了吗?”
她听到新姑爷四个字就像是被细碎的玻璃渣割了喉管,半晌说不出话来。
什么新姑爷,我不会嫁给他的。
苏菊自觉也是说错了话,便只是讪讪的说:“好了,不说,不说,格格得好好保重身子,那样才能等到陈少爷来的那一天不是?”
‘成昱,你到底去哪儿了,怎么电报也不来一封?你不知道我就快被逼着嫁给别人了!’清婉暗想着叹了口气。
苏菊讪讪的问:“格格,那我明天还去电报局问吗?人家电报局的人都认得我了,您每天都让我去打听陈少爷来的电报,可是眼瞅着都大半年了,连个音讯也没有,到底是怎么回事?格格,你可别怪我多嘴,我觉得三公子长得真是英俊非凡,又是总理大人的儿子,倒不如我们忘了那个陈少爷……”
清婉眼中忽的没了光芒,只有些气息不均的问:“苏菊,连你也这样劝我?难道你也巴不得我出去?”
苏菊和清婉从小一起长大,情分自然是深一些,苏菊每日尽心服侍,她对自己格格的心就好似紫鹃对黛玉一般,要是格格出嫁,她自是要跟了去做陪嫁丫头的,哪能就盼着她早些离开?
苏菊眼中腾起水雾,哽咽道:“格格,你可是会错了我的意思,我苏菊一生服侍您,哪能就存了这样不知好歹的心思呢?我就是气陈少爷嘛,竟然这般戏弄我们,早就说了来提亲,这都过了半年愣是没了讯。”
两人依偎在一起,眼泪吧嗒吧嗒的落下来。心中顿时愁怅郁结,难以排解,他将家传玉镯戴在她腕子上的时候说过,定会回家禀告家中老母,风风光光将她娶过去。只做那一生一世一双人,她喜极而泣只将全部的心都交给了他,可是,他却是失约了,难道他说的只是一个诳语,不,他一定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她稳住心神,继续等待着,等待着他当初为她打造的新生活,等待着同他带着她离开这个腐朽的家。
红纱罩子里的烛光映出一个袅袅婷婷的影子,清婉披了旗装,坐在紫檀木写字桌上,清冷的月色撒了进来,一如皎洁无瑕的云中仙子,温润中透着些许的凉意,园中的桃花都开了,正是阳春时节。
她命苏菊摆好笔墨纸砚,在那宣纸上写道:
山一程,水一程,身向逾关那畔行,夜深千帐灯。
风一更,雪一更,聒碎乡心梦不成,故园无此声。
道不尽相思意。
她四岁便开始练习蝇头小楷,如今字体更是出落的漂亮非常了,
绣着碧色梅花的袖子随着笔尖慢慢的移动着,一行行清泪簌簌地下只将那宣纸都濡湿的透透的。
却说纳兰东回至家中,纳兰氏问:“怎么样?那孩子可是大好了吗?”
纳兰宇默了半晌,只愣愣的盯着面前的欧式茶具发呆。
“小三子,母亲问你话呢!”纳兰轩拍了他的肩膀一下,呵呵笑道。
“好了,我瞅着也没什么大碍。”
纳兰轩啜了口蓝山咖啡,打趣笑道:“倒是三弟有办法呢,他一去这弟妹就大好了。怎么样?听闻三弟妹在天津读书的时候是顶有名气的才女,三弟你可是有福气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