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回金陵,可他在此十七年里,动用了他手里的人力财力,足把金陵一寸一寸地搜寻过,也未见她的踪影。
他便告诉自己,她说回金陵,那或许回了,又走了,走去哪儿,泱泱大魏,实难再寻,他便回到京城,寄望于她又来到京城,与他相见。
而后又在每年的春日,到金陵一趟,继续毫无头绪地满城找。
每每满怀希望地去找,每每失魂落魄地回京,也浇不灭他想找到她,告知她他心意的决心。
“那孟大小姐可知十三现今何处?”一听非是血亲,崔瑜即刻问出他一路从金陵赶回京,一直盘旋在他脑海里的问题。
“不知。”他频频提及她本尊,孟十三倒也不觉得奇怪,毕竟她眼下的这具皮囊乃是孟良辰,非是她原来模样,她找他,不管因着何事,他总得先把来胧去脉问一问,她答便是。
没有得到迫切想要得到的答案,崔瑜的脑子有几息的嗡嗡声,待到清明些,他方力持平静地又问:“那孟大小姐来雀仙楼,以十三的名义找上某,却是因何?”
“我虽未有幸见过十三姨,我亲娘亦病故得早,但我娘尚在之时,曾与我言,倘若有朝一日,我需要谁助我一劈之力,当可找上雀仙楼的东家,崔七公子。”孟十三有备而来,编话编得很顺畅,何况说的还是她自己,更是编得脸不戏气不喘,“说,也是十三姨的意思。”
崔瑜迟疑地问道:“孟大小姐那会儿也才几岁吧?”
孟十三嗯声道:“五岁,就在我娘临终前,我娘自知无法再看顾我长大,虽有孟府看顾,却也世事难料,便嘱咐我一定要记得十三姨。”
崔瑜眸色一黯,沉默下来。
原以为是老天垂怜,怜他茫茫人海找了十七年,终于把她的消息由着另一个小女娘带来给他,岂知眼前的孟大小姐与她既非血亲,且不知她身在何处,连她的面都未曾见过,这有何用?
孟十三不必去猜崔瑜此刻内心的想法,仅见他不言不语不再追问,她便知他定然是觉得她虽声称认得她自己,却是一问三不知,实则无甚用处,指不定随着便要质疑起她喊那声十三姨的真实性。
为了接下来她讨人讨得顺利些,她不免又追加道:“不过,我虽未与十三姨见过面,但我娘有留下一幅丹青,正是十三姨的画像,故而十三姨大抵不认得我,我却是认得十三姨的。”
听到有丹青,一直没插话,也开始质疑起孟十三所言真假的金白昔即时一个起身,抢声问道:“在哪儿?”
崔瑜明显也是要问同样的问题,只是晚了金白昔一步,阖上微启的唇瓣,他眸光明亮,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等着她的回答。
“在我私库之中。”泰辰院里的私库自然无她所言之画,不过孟十三既然敢说,便是真有那么一幅丹青存在,“我娘同我提起此画儿时,还言道是十三姨的一位挚友亲手为十三姨画的。”
金白昔未再抢问,而是不自觉地看向崔瑜,他记得当年在偶然的机会下,东家确实曾为十三小姐画了一幅丹青。
听到挚友二字,崔瑜猛然起身:“可知是何人所画?”
“当时十三姨未与我娘细说,我娘也就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孟十三缓缓起身,直视崔瑜回道,“那幅画儿么,亦无题无款无印,故而并不知何人所画。”
她犹记得当年他会给她作画,也是兴之所起,实是机缘巧合。
那时他一画完,便想让她题字,她兴致缺缺,便言道无需题字,省得坏了佳作,后她让他落款盖印,他摇头说待他及冠取字,刻得有他的字的古色玉章,他再补上私印。
未料一等,便是十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