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库并不充盈,若真是打起持久战来,就算大宋军队顶得住那如狼似虎的金兵,后方粮饷也未必撑得住多久。
更何况,赵构比谁都清楚此刻大宋军队的战斗力有多渣。
三万水军是依仗着长江天险,以战船做城池,和金军打防御战才勉强打得有声有色,若是长江防线一破,除了手上的几万禁军还勉强可以一战,剩余的二十几万厢兵完全就是摆设,连猪都不如……猪被逼急了至少还知道咬人呢。
赵构一直只是下令集结军队,却迟迟不做实质性的会战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大宋的军队目前就是个外强中干的样子货,摆在后方给百姓壮胆还行,若是扔上战场,恐怕不用半月就得被金军的马刀戳得跟筛子一样。
民间传言他只知躲在皇宫中做缩头乌龟,不思挥军北上报那国恨家仇,赵构也觉得自己冤啊,若有十万太祖时期的精锐禁军,别说挥军北上收复故土了,他都有信心把周边那几个不听话的小国挨个揍上一遍,重振天朝上国的威风,混个千古一帝什么的。
但没办法,大宋军制从太祖杯酒释兵权开始,就已经埋下了衰败的祸根,如今已经腐烂到了难以收拾的地步。他也知道破而后立是唯一的解决办法,但问题是这事别人能做,他不能做啊!
别人破而后立可以造反,他是大宋皇帝,难道还能造自己的反?先把朝中那些国之蛀虫先杀一遍,再把空耗钱粮的厢兵卸甲归田?
好吧,如果他真这么做,不用金国打过来,朝堂那群大臣就得集体造反,说不定直接就当场解下裤带把他勒死在龙椅上了。
进不能进,退不能退,你说他坐在这个皇帝的位置上还能做什么?只能躲在后宫来个眼不见为净,是打是和任由那群老不死的家伙们吵吵去吧……
思维发散得有些远,楼也有点歪,总之一句话,赵构对于眼下金宋之战的最终结果极度悲观,若非靖康之耻的前车之鉴在先,他甚至都想效仿蜀汉后主那样,直接投降做个安乐公算了。
如今听闻许默有另一种方法可以破敌,哪怕可行性并不高,这也无异于带给了他一线胜利的希望。
此刻的赵构就像是一个已经连裤衩都输掉的赌徒,横竖伸头缩头都是一刀,倒不如孤注一掷,说不定还能死中求活。
“在下虽不懂多少兵法,但也听说过以正合,以奇胜的道理,我大宋军力衰弱,兴堂堂之兵必然不是金军虎狼之师的对手,只会是徒增伤亡,所以,若要打胜这场战争,必须得在一个奇字上下功夫……”
许默的开张白令赵构连连点头,这话深合他意,朝中那群笨蛋说到打仗要么唉声叹气高呼事不可为,要么一根筋的叫嚷着拼死血战,袒胸露乳的表忠心,搞得朝堂跟土匪窝似的,却没一人能拿出个真正的可行性计划来。
这许默说得如此驽定,想必应该确有真材实料。
“战争,向来不是以最大限度杀伤敌军为目的的,仗无论如何打,打哪里,最终都是为了削弱敌方优势,巩固或加强我方优势……”
许默当然没那个本事制定如此大规模的战略计划,他也不过是鹦鹉学舌,将当初在家中时严婉对他所讲的为赵构重复一遍。
金国不同于宋国,是以骑兵为主,虽说为了攻城增加了步兵的比例,但十万大军中至少还是保留了四万的骑兵。
众所周知,养骑兵绝对是件烧钱的事。战马不同于普通马匹那样随便吃点青草就行,为保证作战的体力,战马都是要以粮食来喂养,一匹战马的消耗就相当于十名步兵的口粮。就算按照金军骑兵最低的一人双马配置,单是这四万骑兵的战马每日就要吃掉相当于八十万士兵的口粮。
金军以往攻宋,并不是以占领为目的,军队的补给可以靠路上抢掠,以战养战。可如今长江北岸的故宋国土已经变作了金国国土,残存的汉人还需为他们耕作,金国也总不好自己劫掠自己,因此,金军这次南下的后勤压力可谓极大。
金军大部队一直盘踞在扬州附近,便是为了依靠京杭大运河的便利来运送数量庞大的粮草。
许默的计划其实也并不复杂,一句话来总结就是——烧粮草,毁军械。
足以供应百万大军的粮草不是个小数目,每日装船都需要征召大量民夫,如此大的动静别说是宋军探子,就算是一般的民间商人也瞒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