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人弈今日甫一在王府门口露面,首先就将“晏华浓”不予计较的态度摆明,以此才奠定了劝和的结果。可如若晏华浓还是那个晏华浓,这第一步他便绕不过晏海,做不成这和事佬。如今往回去看,他当真是高瞻远瞩,离京之前便对今日这出有了防范。

    林姑姑目睹褚中天王府一闹,更看清了那伪君子的嘴脸,不禁赞叹道:“殿下当真好谋划,若不是早做安排,那褚中天万万得罪不得,今日就只怕要与晏大人离心了。”

    燕妫拨亮灯芯,翻开史书往下研读,闻言把头轻摇:“但晏海只是得了个好名声,殿下的许诺也并非实质好处,两相对比还是他亏了。”

    林姑姑搅弄着药膏,一会儿还要为主子上药呢:“可将来的歧王妃并不是真正的晏家姑娘,他并无本钱叫板,只能见好就收。”

    她笑了一笑,依旧把头摇:“殿下不会让他吃亏的,你且看着,暗里定还有恩赏安慰于他。”

    燕妫所言倒也不假,这夜三更时分,有一顶小轿自晏府偏门入内,一直送到晏海院中。自轿中下来一个小尼姑,容貌甚美,只是双眼垂泪,见了晏海更是哭得梨花带雨。晏海一个铁铮铮的汉子,乍见自个的掌上明珠竟好端端出现在眼前,没忍住也湿了眼睛。

    父女俩抱头痛哭,月下倾述衷肠。原来,当日晏海为了合族安危,不得不舍弃这唯一的女儿,悄悄将她送进个偏僻的尼姑庵侍奉佛祖。期间生怕歧王为绝后患害他女儿性命,日日耽惊受怕。后来歧王离京,晏家族人走得突然,未来得及带走晏华浓。这一直便是晏海的心病,没想到歧王早知真正的晏华浓身在何处,不仅没有害她性命,反而着人将她接到歧国,完好归还于他。

    “殿下为女儿安排了身份,女儿如今就侍奉在大慈悲寺,法号虚怀。”

    晏海不忍见女儿满头青丝落尽,大好年华便不得不青灯古佛相伴,不免心中苦涩:“我儿可有受委屈?”

    晏华浓温温婉婉含笑摇头:“我一人受苦,能解父亲母亲之难,兄弟姐妹之祸,能救我全族于水火,华浓不惜此身无怨无悔。其实……”她笑得恬淡,没皱一下眉头,“倒也说不上苦,殿下在寺中辟出一处单独供奉三宝与一个匣子,又着人看守,让女儿每日前去诵佛,抄往生咒。因有殿下的人照顾,虽初来大慈悲寺,却也没有哪个旁人敢给我委屈受。不止如此,女儿但有疑问皆可询问殿下的人,这些日家中大事几乎也都晓得。”

    “可知殿下在此供奉何物?”

    “不知。不过女儿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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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单独在那处抄写往生咒,父亲若有需要,女儿可想办法打开匣子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

    晏海捋捋胡须,凝眉思忖少时,摆手否道:“今日午后歧王府门前与褚中天一番争执,为父深知殿下忌惮褚中天老树盘根,不便开罪于他,已在尽力维护我晏家。但为父虽明白不可争一时之快,到底是心有不甘啊。”顿了一顿,见女儿当真安然无虞才露出欣慰之色,“可殿下终究还是向着我晏家的。不仅将你好生安置,还将要紧事交于你手。不过,又焉知不是殿下在试探你我,我等万不能不知好歹,小心触了逆鳞招惹祸事。今时今日唯有示弱方可保命,歧王此人绝非中庸之辈,褚中天气焰太甚早晚要惹上杀身之祸。”

    “嗯,女儿知道了。”

    晏海话毕,举头望月,忍不住多出一丝奢望:“殿下仁慈,也许安心等上几年,我儿还有还俗之日。”

    “华浓惹父亲挂怀了。父亲无需担忧,女儿时常诵读经文,日渐参透些许佛理,晓佛法奥妙,了大千世界也不失是段别样人生。”

    父女俩说了会子话,待到四更将尽晏华浓才坐上小轿回大慈悲寺去。

    却道燕妫这处,因白日受伤,又未曾问明霁月阁之事,做了个不太好的梦后她早早便醒了,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心头总是不得痛快。待到五更时分,鸡鸣声起,府中忽然传来护院喊声,似有贼人闯入院内。

    她因而惊坐起来,披上外衫,开窗听声。这会儿天还黑着,月光撒在草地清冷如霜,她刚打开窗,忽有一黑衣男子踏破月光,自墙头跳下闯入她这方小院内。那人捂着胸口,脚步踉跄似受了重伤。月光照在他脸上,也照在燕妫脸上,他大口喘着气,惊喜之下低叫了声:“燕姑娘!”

    燕妫凝神看去,见那人蒙着面,光线太暗瞧不清眉眼,只看得出年纪应已不轻了。这声音却十分熟悉,她心头略一翻找便想起来,竟是老善人步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