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桃代李僵
梅凌雪当真转身就走了。
殷剑离刚开口说“这梅少侠怎么生气了?”
身边的魏迟就先一步动作追到了不夜楼的店门外头,但梅凌雪走得很急,似乎有意要避开他一般转身就拐进一条行人拥挤的街道。
魏迟好不容易才越过人群,最终在一条相对冷清的小巷中追上梅凌雪。
魏迟一把拉过梅凌雪不知不觉捏紧的拳头说,“你等一等,听我说——迎战只是一时之计——你是仗义相助共同进退的朋友,我从不会把朋友当作什么棋子来看待的。”
梅凌雪心中憋闷,这一回则没有那么简单就算了,手虽然仍旧叫他握着,口中则幽幽地道,“只盼殷前辈不要来逼你弃车保帅才好。”
魏迟立刻沉了下脸来道,“她是她,我是我——她当初行事没有理过剑门弟子的死活,我如何理她是死是活?你放心,如果有什么万一,要保我也是第一个保你。”
梅凌雪虽然晓得他这一番话自是真心,但终究这件事是他们无名剑门的事,自己无端端牵连进来,都是凭着一腔友谊的热忱,若魏迟因为师父剑先生或是殷剑离的关系而顺从殷容的谋划,罔顾了他们的友谊,那该是多么叫人伤心?
于是把手从他宽大温暖的手掌下抽开了,淡淡地道,“宋大夫应当已经煎好了汤药等你回去服,剑,我自己练就好了,不会耽误和冷大侠的比试。”
魏迟看他这幅故做疏离的模样,当然晓得他在赌气,正要想开口再安慰几句,不远处的一个门洞里却拐出一个人来,笑吟吟问,“你们俩谁是风朝月?”
梅凌雪和魏迟一听都存了几分警惕,齐齐向他望过去,只见这人约莫二十多岁,眉眼都化了妆,鼻子上抹一点白,头上戴着方巾,穿得花花绿绿,虽然看得出他面目其实挺清秀俊逸,但这一番妆点,却活像戏台上演丑角的,又不知是何来历。
魏迟于是问,“你要找人,是不是该先自报家门?”
那男子半眯着眼,原地交换着腿跳动几下,又动了动脑袋,真的如丑角作戏时表演的一些动作,随后才把眼一张,念白一般道,“小弟潘桃,临安人士,今年二十又五;母亲相邀风公子,潘桃特来有请——”
梅凌雪心想这人好奇特,女孩子叫春桃红桃的听来很是可爱,虽然男人也不是不可以取这名字,但这潘桃涂脂抹粉穿红戴绿都如同唱戏的一般,说话也不好好说话,抑扬顿挫如背诵对白;又开口就要找“风朝月”,属实奇怪,这些天江湖怪人见得多了,这潘桃算得上怪人中的怪人,当然不敢随便应他,就问,“请问令堂又是哪位前辈?”
潘桃立刻表情一变,很是崇敬地道,“母亲是咱们兄弟大家的母亲,人人敬仰,她说的话我们都要听,她的愿望我们都要遂,她是美丽的女人,是慈爱的母亲,也是智慧的老妪,是咱们兄弟尊贵的娘娘。”
一番话说了等于白说,连魏迟都猜不透这个“母亲”到底是哪里来的人物。这个潘桃又专门讲一些令人费解的话,看他那些小动作很是敏捷,显然不但会武,身手还很不错,于是问,“这位‘娘娘’总该有个尊姓大名吧?我们见了她总不好和你一样喊‘母亲’。”
潘桃摇头晃脑道,“你若肯发誓言,做潘桃的兄弟,那就也当可以喊她母亲;不过潘桃今天倒不是来请你结兄弟的,是来找人的……嗯嗯,这个风公子据说二十上下,那就不会是这位老兄,一定是这位小兄弟了,潘桃真傻,此刻才想明白。”
说着他就把袖子一甩,作势要来拉梅凌雪,梅凌雪当然不能随意就叫他拉住手臂,立刻退了几步,想往巷子外面走去,没想到潘桃一个跟头又翻到了身边,一伸手就用一截水袖缠住了他的手,让他无法去拔剑。
魏迟见状也不和这个潘桃客气,伸掌就来打他胸口,谁料潘桃也并不退让,只是忽然把身子一缩蹲到地上,让魏迟打了一个空,他却如丑角作“矮子功”一般伸腿连环来踢,反倒逼了魏迟退开。
这几下交手魏迟已经大约探得了潘桃武功的虚实,这人武功算不上顶尖的高手,但是出手尤为古怪,让人摸不着头脑,与他硬拼只怕占不到便宜。
那边梅凌雪叫他用袖子缠住了两只手,若要说动刀剑这潘桃未必赢得了他,却胜在他一时不察,叫他失了先手;正是尴尬不已,涨红着脸道,“这位潘公子,你说要请人,却是这种强迫的请法吗?”
潘桃听了咯咯笑道,“潘公子?潘公子是在叫我吗?潘桃演过管家、小厮、道士、泼皮、店伴、郎中、伙夫……就是没有演过公子呢,潘公子好听得很呢,转头我就要去买一支花儿来戴在头上,你看我戴什么样的花好看呢?牡丹花好还是蔷薇花好?红的还是粉的还是黄的花好?风公子,你是公子,你应该很有见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