桦绱冷笑,睨着陆铭远身后的一个下人,满目嘲讽:“我倒不知,陆大人的府中人才济济,是打算把十八般武艺集齐,这高门世胄府中仆从习狼牙棒的倒是第一次见。”
“公主见好就收,人活的太明白是要遭罪的。”陆铭远说完抬眼阴毒的盯着桦绱,满是警告。
难得平日优雅的陆大人竟会咬牙切齿,一副恨不得将她咬碎的模样,桦绱竟觉得心中愉悦,轻扬小巧下颚,挑眉沉声:“罪?吾这九年来受的还少吗?今日,就跟陆大人掰扯明白。本就欲进宫面圣,到要问问,陆大人越俎代庖带着这群来路不明之人夜深之时来堵本宫意欲何为!陆大人亲戚出了事,不去救火,不去报官,却带着人打着追杀盗贼的旗号,跑到本宫面前质问。想问什么?问是否本宫所派,然后呢?想安个什么莫须有的罪名?陆大人,九年前,你好歹是追到临城下毒手,今日皇城之内欲行凶!陆大人越发胆大包天。”讽刺意味满满。
明明之前茶楼说知晓是廖家派的杀手,如今重提便是讥讽,他廖家做的事,陆家背黑锅,每每提起都令他气的颤抖。“你!公主打算跟臣翻脸吗?”陆大人怒不可遏的撂狠话暗示:“还是公主是铁了心打算与陆家为敌。”
“吾与陆家”桦绱眼底突然泛起血红水光,带着恨意一字一句的说道:“早在顾琰羲坠崖的那日,便是世仇。”对陆家早就恨之入骨!顾琰羲当时是不是也是被这样一群人追杀,一群欲至他于死地的恶徒。
陆铭远神情变得异样,盯着桦绱的黑眸一瞬不瞬问:“公主知晓什么?”
“陆大人怕本宫知晓什么?”桦绱亦沉了眸光,不答反问。桦绱的目光竟比言辞更为尖锐犀利,逼视陆铭远,耐心的等着,等他的不确定,等他的心露胆怯,等着他的落荒而逃。
陆大人紧皱眉头,面上阴郁黑沉,终究在那双过分清亮的水眸静视下错开视线,抑制住怒气冷声说:“臣有要事处理,先行告退。”
“让你们走了吗?”眼见陆铭远身后那群仆从欲跟着起身离开,桦绱冷言。
“公主何意!”陆铭远白净的脸上阴沉沉的,终究装不下去平日文雅,面目有些扭曲:“公主此番百般阻拦,莫不是与凶徒熟识,故意包庇拖延时间!”
一顶顶罪名的大帽子扣了下来,也不管人愿不愿戴,可是桦绱不愿戴。“如此,那便报官,深究细查,明明白白,将是非理论清晰,请天家定夺。”桦绱说的坦然,目露狡黠,她倒不怕,倒是陆大人今夜这番举动可是大有猫腻。远房亲戚?着火那处并不是世家居所,都是平民院落,竟然劳驾陆大人亲自前来搜查,说没有见不得人的秘密谁信。
果真陆大人没有附和,他不想将事闹大。越加证明桦绱猜测是对的,的确非同寻常。这个受伤的黑衣人离她不过五米的距离,不知还撑不撑的住。
桦绱一扬手臂,带起广袖翻飞,遥指朱雀街所在方向,厉声说道:“这群以下犯上,礼节甚倨的恶仆给本宫点清人数,去朱雀街上跪着跪足一个时辰,好好反省!没到时辰,谁都不许起!”
“公主不要欺人太甚!”陆大人终于怒言暴走,眼神阴险毒辣的瞟了眼桦绱面前地面。
“陆大人才不要只手遮天!一群家仆全然不知礼数,既然如此,去礼部请人过来,好好给这群仆从讲讲《尚书》、《虞书》之礼法。”桦绱并不被陆大人的威胁而有一丝退让,俨然死磕到底。
正当两方僵持不下,相互欲将对方千刀万剐之时,一个过于柔和的男音从人群后方传来,那群仆从让开道,薛立仁在小乙的护送下不疾不徐的走了过来,胳膊肘搭着拂尘,面色不改兜手一路走到桦绱面前,微低头恭敬说道:“殿下,时辰差不多了,随奴进宫面圣吧!”
因逆光,一直等人走近陆铭远才瞧清来的人是谁。心中打了个突,万分惊诧这不是陛下身边的御前大太监薛立仁薛中官嘛。怎么会,什么时候到的这。陆铭远走进一步,急问道:“薛大人,怎么。。。?”
薛中官脚步不停到公主面前抬起前臂,桦绱冷静一瞬,深吸了口气,平静心境,将修长白皙的柔荑放在薛中官前臂上,薛立仁与陆大人错身之际淡淡一笑说:“陆大人。还劳烦大人命仆从散去,杂家也好带公主回宫复命。”说完一低首,礼数周全。
桦绱眉心一蹙,瞥了下眼眸,想起那受伤的黑衣人,心中暗想:我便只能帮你到此,剩下的全看造化了。若是命不该绝,定会活下来。
陆大人在桦绱与薛中官离开后,带着仆从铩羽而归,再也没起搜查之意。这一番耽搁少说半刻钟,人早就寻不着影了。况且此时有更为担忧烦心之事,万一天家问起,可怎么办才好。又或是薛中官跟天家说上只言片语,毕竟那位可是天家面前最信任的人之一,话举足轻重。虽然薛中官可是出了名的不喜与旁人打交道,只忠于陛下一人,话不曾乱说。可是,难不保有例外,或是据实已报。
他到没想到今夜就似一个陷阱,本想着捉到前来的‘漏网之鱼’,这人与当年之事定有关联,多半杜家人,否则杜管家死之前为何挡箭。可是竟遇到长乐公主,公主怒气滔天,一副恨不得活剐了他的模样,每句话极其犀利,话中有话。就像‘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竟被这么个丫头片子给下了套,还让她握了把柄,这些人恐怕得先出京才行。陆铭远铁青着脸连训斥仆从的心思都没有了,上了马朝府中策马而去。他的捋捋,从长计议。
两拨人马离去,小店巷口恢复寂静。主仆三人出了院,本欲离开,可是这戴斗笠的年轻公子抬步转了方向,向刚刚长乐公主去的巷子走去。并无异常,刚要转身离开,铁器掉地的震动声黑夜中格外清晰。
茂密的木芙蓉后面,一黑衣男子坐倒在地倚靠墙壁,脑袋低垂没了反应,不知死活。手中长剑掉地,刚刚便是这剑落地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