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个完全无头无脑的事情，既不知道它是为什么开始，也不知道它会为什么结束。更可怕的是不知道它会持续多久。瞒着周围的人，一天两天容易，一周两周也行，但一月两月就有些勉强，要是长年累月下去，漏洞肯定越来越多，由此引发的麻烦也越来越大。而且这件事完全超出现在科学可以解释的范畴，会带来什么巨大的影响也不得而知，这么想想，事情就变得分外沉重了。
两人都沉默了，低头扒拉眼前的饭。
“这样吧。”左虞先开了口，“其他东西也就算了，我们还各拿各的手机，和家里联系或者学校有什么比较重要的事情，起码我们能第一时间想个应对办法，然后再让对方实施。”
白烨点点头，这确实是合理的做法。他俩交换了手机，白烨这才觉得他从轻飘飘的空中踩到了大地上，毕竟这是互穿以来他第一次接触属于他自己的实物。
好在他俩很清楚自己手机的锁屏密码，很快就把新指纹和面容录好了。白烨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呃，其他都好说，万一有什么急事突然需要人脸认证就麻烦了。”
左虞叹了口气：“这没办法，我们只能尽量保证大部分时间都呆一块了，不然谁有什么突发情况都来不及处理。”
白烨嗯了一声没再说话，因为他的注意力全被屏幕上花花绿绿的一堆游戏图标吸引了。天哪，左虞今天一打开手机看到的就是这样的画面吗......据他观察，左虞的手机里除了刚发来的消息之外没有一个红点，但他的手机里有各种各样的花式99+。
白烨默默泪奔：他确实无所谓红点，也觉得执着于把红点清完的人略有点强迫症，但并不代表他乐意平白无故给人添堵，左虞今天早上看见他的手机估计很是抓心挠肺吧。
好在左虞根本没提起这茬，只是盯着他手机桌面——那是他的课表，毕竟已经大四了，课程并不很密集，想到当下最紧迫的问题，开口问白烨：“你大四课还多吗？”
白烨摇头：“只有几门实验课，还有选修，都很简单，别跑到讲台上打老师就能过。嗯......其实你假装我很容易，要是小组实验的话，我舍友经常带我的，你就当自己什么都不会，帮一些简单的忙就好了。嗯我知道这样不好我先说。但我假装你就......”
这的确是个大难题。白烨已经把学渣两个字钉在头上了，左虞只要不大显神通就能立住人设。但白烨本来就对左虞的专业实验一窍不通，更何况左虞平时完成工作大多迅速利落，又兼细心完美，突然在实验台前连基本操作都一塌糊涂，甚至还造成了严重实验事故（白烨：？不要造谣，我虽然混但也不至于没有脑子！），别人不起疑心都难。更可怕的是左虞下午就有实验课，等他们吃完饭回去也差不多到点了，现在就算是临时培训都不可能。
左虞下意识地推了推鼻梁，发现自己没有眼镜，又默默把手收回来：“问题不大。我们专业这个学期的实验基本上都是单人的，没有几个人一组的。那这样吧，我等等发消息和老师说说，要带一个想跨考的同学做实验，讲点基本实验规范要求。我们专业老师年纪都不小，大多数挺和蔼的，而且这种事情又不违规违纪，还挺上进，老师巴不得本校学生都考自己专业呢，不会不同意。到时候我就坐在你旁边和你说步骤，或者你假装指导我做。对，说起来，你考研要考什么专业？”
白烨笑了，这还真是无巧不成书：“物理系。”但他很快又小声补了一句：“现在也没有那么想考了。”
左虞自动忽略后半句：“这么巧，那你顺便还能提前进实验室看看操作，免得到时候面试万一问起来手忙脚乱。别想那么多，先吃饭，我给老师发个微信，下午我们直接一起过去。”
白烨点头，笑着晃了晃手中的手机：“行，那先加个好友呗。”
吃了饭两人就去实验室。左虞特地挑了一个边角的位置，实验课嘛，氛围相对比较宽松，这次的要求也不高，老师简单讲了几句注意事项，把ppt发到群里，布置好任务就离开了，只有最后十分钟回来答疑和验收成果。
老师一走，空气都轻松了几分。时不时有三三两两的人走来走去讨（谈）论（天）问（说）题（地）。他们俩本来就心怀鬼胎，大家又多多少少对这个突然出现的陌生同学有些好奇，白烨总觉得有人在盯着他们。每当有人从白烨身边经过，他都觉得是冲着自己来的，次数一多他也切身体会了一次什么叫如坐针毡。好在左虞说今天的实验不是很难，有点基础的学生按照步骤完成就可以，大概率不会有人来问的。
心中的大石头落地，白烨松了一口气，开始好奇地打量着实验室，电信的实验和物理的实验完全不是一个画风，他对物理实验器材的理解还停留在电压表电流表滑动变阻器上，当左虞打开一个小箱子露出里面密密麻麻排列着的新鲜仪器时，他眼睛都直了。
左虞看着“自己”瞪着眼睛的样子有点想笑：“很简单的，今天的实验就是重复，做完第一遍得到一组数据，然后改两这两个条件再测一组数据，换个条件再做第三次就行，最基本的控制变量，每次操作都一样，我先做一次你看看。”
当然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左虞倒是十分耐心，每做一步都详细地告诉白烨为什么要这样做、有什么注意事项、易错点是什么，但面对一个全新的器材要消化的东西还是太多了。左虞做了第一遍后站起来让白烨试试，白烨摇摇头表示自己不太行：“你还是再来一遍吧，我觉得我没记住。”
“不要紧，你亲手做了才会知道自己哪里有问题。来试试，我看着呢，这个实验也没危险，做错了最多就是重来，也不会损坏器材引发危险什么的，就算最后没时间了也不慌，我编几组数据就好，结论是固定的，范围也都有规律，放心做。”
左虞都这么说了，白烨也不好意思再推脱，自己又在心里复盘了一遍大致流程这才敢上手。真的做起来好像也不是很难，有不清楚的步骤左虞先让他想一想，实在想不起来就简单提醒他一下，白烨磕磕巴巴做了两次，渐渐熟悉起来，第三次没有左虞提醒也顺利完成了。
“你看，我就说很简单的，你做得真挺好的。”左虞对他赞许地笑笑，白烨有一瞬出神。左虞笑起来很有神采，眉眼之间的善意和真诚一点也掩盖不了。白烨对自己的脸再熟悉不过，但那样自信又从容的表情，似乎也很久没有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