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饮冰循着笛声,朝走廊尽头走去。
这座建筑内部的结构十分古怪,便是这走廊,极为狭窄,布局奇特。走在其中,似也并非平地,忽上忽下,时而回转,时而分岔,真如迷宫一般。
云饮冰走了几十步,竟有几分昏头转向,不知走到哪去了。那笛声却还幽幽萦绕,像离她极近。她心一横,索性也不再去猜测这建筑平面结构图,只循着笛声而去。
她穿过几间布置有些类似日本和室的房间,最后走入一间稍小的房间,烛光微弱,笛声格外清晰起来。她走到和室尽头的门前,双手将隔扇向两侧推开,眼前豁然开朗。
在隔扇之外,竟是半尺凌空的露台。
露台之外,天色已亮,半边青色,半边雾白。露台悬于千尺峭壁之上,脚下时滔滔江水,远处时连绵山脉。灭渊楼形貌奇异,江水在楼下转弯,而灭渊楼正如一颗楔子嵌入江边山壁之上。
露台上,有一华服女子背对着云饮冰,正立在栏杆前吹笛。江上风大,将她那身华裳上无数泥金勾银的飘带与笛子末端系着的长长流苏一同吹起。
这女子听到了身后的动静,便放下手中笛子,却仍未回头,只是问:“孩子,你身体好些了?”
云饮冰身体仍旧困乏,这大概是雅小姐用某种异术或药物将她的内力打散所致的后遗症。她猜不透雅小姐将她留在此地的用意,也不敢妄猜,便简单地回答:“好些了。”
雅小姐垂头看着露台下方,江水自两山之中流淌而去,又在灭渊楼处受山势之影响,转了一个弯。
她问:“你可想知道,我与墨如渊是何等关系?”
云饮冰一听这个,可就不困了。她连忙说:“愿洗耳恭听。”
雅小姐转过身,她浓妆艳抹的脸上浮现出一点笑意,只是在这悬空的高阁之上,显得有些悲凉。
“墨如渊……是我同父异母的姐姐,”雅小姐轻声告诉云饮冰,“我本名墨如涯。”
在此之前,云饮冰也曾猜测过墨如渊与雅小姐的种种,她猜测过两人可能曾是师徒、情侣、债权方和借债方,没想到就是这样朴实无华,并且又很出人意料的——姐妹。
蓦然,云饮冰想到,在飞瑶山上那湿冷而旷远的雨夜里,墨如渊曾经提到过,她有一个会吹笛的妹妹。当时云饮冰还在想,这个妹妹一定已不在人世。孰知世事无常,其中自有因果。
“江上风大,此地不是谈话之所,我们换个地方谈吧。”雅小姐说。
云饮冰颔首,雅小姐带着她走入室内,在一张矮桌前盘腿坐下,忽然就有一名华服侍者出现,给二人端上来酒壶和酒杯,又悄无声息地消失,简直像拥有任意门一样。
“一大早就喝酒?”云饮冰微微皱眉。
“你这么问,显得真是可爱。曾几何时,我也和墨如渊这般面对面坐着,当我端上酒的时候,她却掀了桌子。”雅小姐笑起来。她斟了一杯酒,隔着桌子推给云饮冰。
不知道是出于何种考量,鬼使神差一般的,云饮冰端起那杯酒,抿了一口。
她感觉像喝下了一口二锅头,呛得她差点咳嗽出来。于是她连忙把酒杯放下,并决定再也不碰它。
“我出生在大户人家。与墨如渊不同,她母亲是我父亲明媒正娶的世家小姐,而我只是偏房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