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宴之刚说服自己木已成舟,不能回头。他也刚说服自己要承担起一个男人的责任,不能将一切怪罪到妻子的头上。他甚至刚说服自己要好好的和妻子过下去。他的妻子,那个看起来胆小又娇弱的女子,便开口同他提离婚。
她比他要勇敢。
这是苏宴之的心里话,在最初的惊诧过后,苏宴之的第一反应,不是男子尊严受损的愤怒,而是对妻子的勇敢由衷的感到赞赏。
他赞叹这样的勇气,便也越发肯定自己方才的猜测。
果然,他的妻子曾经也是反抗过的,甚至那三寸金莲也不是她的本意,她并不是个麻木不仁的旁观者,而是个封建思想荼毒下的受害者。
苏宴之很想就这么开口答应她,只是他现在还不能。
一手带大他的母亲还在病中,虽然看上去没有母亲所表述的那么严重,可是她年轻的时候本就坏了身子,如今年纪大了,身体本不大康健。
若知道自己好不容易才盼回来的儿子,新婚第二天就离了婚,还不知道要被刺激成什么模样。
苏宴之太过了解自己的母亲,因此更担心母亲的性命。对母亲这样的老一辈而言,声誉有时候比性命更重要。
所以苏宴之不敢也不能在这时候刺激她。
苏宴之知道这样太过自私,可比起母亲的性命,他又觉得他可以忍受这样卑劣的自己。
只是……实在是对不起这个勇敢的姑娘。
陈美惠并不知道苏宴之心里的挣扎和犹豫,更不知道他心中的赞赏和愧疚。
她只看到他的迟疑和惊愕。
陈美惠心中便有些不安和惊惧。她知道苏宴之是个好人,也是个极负责的人,或许他此时根本还没有离婚的念头,可是陈美惠等不及了。
她不想在苏家又将好不容易得来的青春浪费掉,她见过了未来那些女孩子精彩纷呈的生活,见过了欣欣向荣的生机,便不想再将自己的一生葬送在此。
她迫切的想离开这里,离开这个男人,去见识外面的新天地……更何况,留在这里早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反而会拖累别人。
于是,她再度开口:“苏先生,很抱歉之前骗了你,这件事是我的错,我们便不要一错再错了……”
她还要再说什么,却被真真给打断了。
真真是她的陪嫁丫鬟,因了苏家家道中落,并不富裕,伺候起居的下人统共也不过四五个,她在出嫁前便也只带了这么一个贴身伺候的。
一来是怕增加苏家负担,二来是怕伤了苏宴之的自尊,令他不喜。
像苏宴之这样受过新式教育的少爷,秉持的是那人人生而平等的一套,最是看不上前朝主子奴才的那一套说辞。
上辈子,为了这一点,他们不止吵过一次架,苏宴之常常被她的愚昧气得说不出话,只好甩袖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