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肠子汤的香气飘进前永康胡同儿,俩老大爷穿着皎白的太极服,背后背着把长剑,几个早起遛弯儿的老大姨收起了拿了整个儿夏天的蒲扇。
胡同口儿走进来个拎着大水桶的人,桶边儿搭着几条毛巾,桶里放着大堆的瓶瓶罐儿罐儿。
那个人瞅着门牌号儿,一路走一路找,最终停在了门口儿蹲着俩石狮子的,老梁家的旧宅台阶儿下,又抬手掸了掸衣服,从口袋儿里摸出个钥匙环儿。
钥匙环儿上好几把钥匙,相互碰撞间传来了清脆的“叮当”响声,响声在静谧的清晨胡同儿里显得格外刺耳。
拿钥匙的人走上台阶儿,才发现大门没挂着锁头,想了片刻后,在寂寥的晨光中扬起手,用力推了木门。
风穿过门缝儿吹了挂满葡萄的藤蔓,前院儿夹杂着轻吟和温柔的情话,将不属于两个人的纷扰通通抵挡在外,直到大门儿被人“哐哐”拍响。
“以身相许”那四个字说了一半儿,两个人还在相互瞅着,舒倾还像个树袋熊一样摽在梁正身上。
他心脏狂跳,紧张得要死,低声问道:“是不是有人敲门?我好像听见有人敲门?不对,是砸门?你听见了吗?”
“听见了。”梁正大腿打颤,忙调整姿势,嗓音暗哑道:“别紧张,你先放松点儿。”
舒倾怂成狗,顾不上搭理他不着调的话茬儿,心存侥幸道:“砸谁家门儿呢这是?跟寻仇儿似的那么大动静儿,不是砸咱家吧?”
“咱家”这个词儿用得十分微妙,就像说了千百次的习以为常。
梁正不留情面地掐灭他的侥幸,“是砸咱家门儿呢。”他看着那副惊慌失措的表情,特意在“咱家”两个字上加了重音。
“你锁……”
“锁了,大门是在里面销上的。”
“外面……”
“外面的锁拿进来了,他开不开门。”
“哦,”舒倾总算松了口气儿,嘟囔道:“这也太早了,刚六点来钟儿,谁这么火急火燎的。不会是张姐吧?是冯姐姐?”
“张姐一般不过来,你冯姐姐去朋友家了,周末儿不回来。”梁正见他傻乎乎的模样好笑,不由生了点儿欺负他的心思,故作沉重道:“可能是我爸,也可能是我弟。”
“啊?我操!”舒倾好不容易稍微踏实的心再次提起,魂儿瞬间飞了,手心儿犯潮,浑身直冒冷汗,“那怎么办?你快放我下来!穿衣服、穿衣服去!”
门口儿要真是梁老爷子还好说,过个三五分钟,穿好衣服冲过去把门儿敞开,他未必会怀疑什么,但梁义可就不一样了。
细想梁义在坦纳岛,无论是到当地动物园儿考察参观、还是员工旅游,或者是操|他大爷的度蜜月儿,这么长时间也该回来了。
万一真是他,万一他又破门而入……
那你妈的,轻则一对一自己跟梁义打起来,重则街坊邻居磕着瓜子儿过来围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