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落在加勒比海畔峭壁上的玛雅王国首都扎马城,王宫的另一个角落
伴随着一声慵懒的哈欠声,一双白皙的玉臂缓缓伸出了被窝。
躺在柔软的床铺上,来自不列颠的萌岛(马恩岛)伯爵遗孀,伊莉雅.格里芬夫人,缓缓睁开了眼睛。
然后,她就一如既往地看到了陌生的天花板,还有天花板上画着的那头仿佛是得了白化病的黑熊。
就像得了白癜风的人类一样,身上除了眼窝,耳朵,四肢和肩胛还是黑的,统统变得雪白一片。
听说新大陆塞里斯人最尊贵的家族,都是用这种得了白化病的黑熊充当家族纹章?真是奇怪的癖好!
怎么看都是狮子、老虎、雄鹰、灰狼之类的猛兽,或者宝剑和盾牌这样的武器,才更显得有气势吧?
——对着天花板上的熊猫镶嵌画,如此默默吐槽了一番之后,伊莉雅夫人懒洋洋地从床上坐了起来,然后就看到床旁的小圆桌上,已经摆好了简单的早餐:两块小面饼和一个插了麦秆吸管的椰子。
不过,伯爵夫人暂时还不怎么饿,所以只是看了一眼,就又躺回到床上,枕着棉布靠垫愣愣地发着呆。
总而言之,在被装进木质囚笼,乘着摇摇晃晃的海船,一路运送到这个塞里斯人国家的都城里之后,作为萌岛伯爵遗孀这样的贵人,伊莉雅.格里芬夫人总算还是受到了礼遇和优待。
当她从疟疾的病痛折磨之中缓解过来,逐渐恢复了神志的清醒之后,就发现自己待在一个宽敞而整洁的房间之中,身下是一张柔软的大床。曾经被汗水浸渍得犹如咸鱼般腥臭的亚麻布衬衫,被换成了透气而舒适的棉布睡袍,上面还印着蓝色的简单花纹,甚至用不知什么香料熏过,散发出好闻的气息。
房间里的家具不多,没有很复杂的雕花镶嵌,但也都涂了油漆,弄得十分光滑。墙壁是涂了石灰的砖墙,地板是平整的水磨石,窗户是大块的平板玻璃,天花板上还有一副马赛克拼成的“白化病黑熊”镶嵌画。如果不是窗户和房门都安装着铸铁的栏杆,她几乎都要以为这是某个教堂或修道院的高级客房里了。
除了住所还算不错之外,塞里斯人提供的饮食也很丰盛,虽然肉食不多,但每天都有海鱼和新鲜水果,比如椰子、菠萝等等,还有很多水果是伊莉雅夫人从来没见识过的,主食则是面饼和米饭,都很香软可口:在这年头的西欧各国,稻米大概算是一种比较昂贵的海外舶来品,即使是贵族之家也舍不得天天吃的。
唉,为什么这些不信上帝的塞里斯人,却如此受到上帝的宠爱?不仅占据着那么多肥沃富饶的土地,还有着这个已知世界所存在的最好事物。比如最出色的饮品,茶叶,最出色的餐具,瓷器,最出色的布料,丝绸等等,一切让欧洲基督徒们趋之若鹜的精美事物,都奇迹般的出现在了塞里斯人手里。
除此之外,另一桩让伊莉雅夫人感到欣慰的事情是,她的女儿克里斯蒂娜同样也安然无恙,并且还在塞里斯人宫女和卫兵的监视下前来看望过自己一次。虽然时间很短暂,而且因为有人监视的缘故,没能说上几句私房话,但至少看得出克里斯蒂娜的气色不错,在这里应该没有受虐待,而这就已经让她感到很高兴了:虽然之前因为重男轻女的传统,她对这个女儿谈不上特别重视。但是,在因为这场自杀般的越洋远征,而一下子失去了丈夫、家园和三个儿子之后,她实在是无法再忍受失去最后一个女儿的痛苦了。
虽然囚室里没有女仆贴身服侍,但每天还是经常都会有侍女进来为她送饭、收拾床铺、倒马桶和服侍她洗澡,可惜由于语言不通的缘故,伊莉雅夫人始终无法从那些皮肤黝黑的矮小女仆嘴里问出些什么来。
然后,每天也有看上去身份更高、服侍更精美的宫廷女官过来,给她灌下一碗碗泛着苦味的药汤,那滋味真是难以用语言来描述,不过也正是在喝下了这些药汤之后,她患的疟疾才渐渐好了起来,不必继续承受着那些头疼、寒冷、高烧、无力和噩梦的折磨。之前那段瘫倒在病榻上的日子,真的实在是不堪回首,感觉分分秒秒像由无尽痛苦交织而成绸带般,死死地缠绕着身体的每一寸角落。
但现在,这一切痛苦都已经离她远去,健康的活力又重新回到了她的身体上。
如果不是她现在的俘虏身份,这段时光可以说是伊莉雅夫人自从出海离乡以来最舒服的日子了。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双手抱拳握在胸前,一个人独自开始了低声的祈祷。
“……感谢上帝,让我摆脱了病痛的折磨,重新拥有了健康的身体……”
“……见鬼!给你治好了疟疾,让你恢复了健康的可不是什么上帝,而是我的医术和这种只有在新大陆南方高山上才出产的树皮(金鸡纳霜树皮),这玩意儿跟等重的白银一样贵呢!我亲爱的伊莉雅姐姐!”
伴随着一个似乎有些熟悉的傲慢女声,牢房的铁门从外面被推开,然后,一位身穿华贵紫袍,头戴彩绸纱帽的红发女子,便在侍女们的簇拥之下,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看起来,你的病已经快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