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他们用手牌死顶着敌人的砍劈和击刺,用力撞开或是架住那些爬上墙垒的敌人;另手捉刀平胸剁在敌人防护不及的腿脚足踝上,
或是用单持的短矛,向上反撑住敌人的身体,任其在自身重量下戳穿刺透,又在喷溅的血水即将顺杆流淌而下的霎那,而齐齐将他们顺势推出墙外,跌落在那些敌军的头顶上。
看起来一切都是那么轻车熟路般的流畅自若和充满严丝合缝的味道。然后,双方就变成隔着一道齐胸高的矮墙,面对面的对抗搏斗和往复厮杀争夺起来。
于是尸体在矮墙之下越积越多,越堆越高,乃至填平了壕沟和拒马,又变成可以轻易冲上矮墙的坡道。
然后,就是这么一道才不过胸高,已经垫高到可以轻易踏步跨越过去的矮墙,却成了这些突袭的北军将士,无比令人绝望而颓丧的阻碍和死线。
他们就这么在激烈的争夺和拉锯当中,一排排的相互交错缠战着,直到力尽身死而倒在墙头内外,用鲜血把这道土垒的墙面,给沾染成了浓重的深酱色。
然后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前后交叠的死了多少人,正在厮杀苦斗不已的众多北军,居然觉得面前一松,那些墙后负隅顽抗的敌兵,纷纷急促的转身向后奔退而去。
然后就在喇叭声中,纷纷的蹲伏和跪下,坐倒了在满是泥泞地上,这不由让那些追击上墙的北军将士,不由一阵错愕和惊奇,还有大声哄笑着士气大振起来。难道这是这些南蛮子放弃抵抗,就地投降的新姿势么。
然后,有格外老练或是久于战阵的人已经反应过来了,他们怒吼或是高喊着,拼力推搡催促这身边的士兵。
“不要停,。”
“冲上去……”
“缠住他们……”
“不要给……敌虏放铳的机会”
然而这一刻已经有些晚了,只见数十步外的不远处,暗淡的火光中已经是人影绰约的,远近不知道有多少铳手已经按照前后数排的横阵,重新列好队形而在黑暗和营帐等物的掩护下,静静的目视和举铳瞄准着这些涌入的敌势。
除了风中甲衣摩擦的细碎沙沙声,甚至没有任何喧哗声和多余嘈杂响动,如果不去注意看的话,甚至会以为他们的所在,只是一群群和营帐车马联成一体的死物和塑像。
只有他们喊出口令齐声呼气的霎那,才会令人感觉到风声中和骤然变得凌乱黯淡的火光乱窜。而面对上这些点点连片铳口尖刺反光的北军将士,也不由士气为所摄而不禁的有些心思浮动和窜乱起来。
先是那些叫喊和鼓舞的人首当其冲的,纷纷被不知道从那里射来的弹丸射杀打倒,从而拉开了一层又一层轮流排射的序幕。
然后,在先前墙内喊话的鼓励和后续的惯性驱使下,这些进击的北军将士英勇无比,如同波浪一般层出不穷的涌入进来,又被成排连片的铅雨弹幕打中掀翻在地。
在迅速延伸和堆积起来的尸横遍地中,他们甚至连那道蹲座在地上的松散白兵防线,都没有能够突破过去,就被稀稀疏疏的拦截下来,抱着腿脚佝偻着身体变成更多新倒下的尸体。
直到后方吹响了收兵重整的号角声,墙外剩下的敌人才如梦初醒,纷纷裹挟已经变得稀疏许多的身形,失魂落魄的撒腿狂退而去。
然而,这在背对着敌人的情况下,也不是一个安全的坦途和路径,只是在这个退却的过程中,虽然不断有人被飞射的铅丸打倒,但是已经没有任何一个人,愿意再回头转身去面对了。
这一夜也是惨烈的一夜,作为河南别遣军的驻地,几乎是偌大的联营都遭到了数路夜袭;而在一片蔓延开来的烟火点点中,唯有前军所在的西北角一片,还是在愈演愈烈的厮杀声中,保持这相对的黯淡和平整。
就像是这片联营烟火中的洞和静默区,轻而易举的就吞噬和消磨了,任何攻往或是闯入这个区域和方位的敌人军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