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谁的不好,偏偏偷到法海头上,这下有好戏看喽。”花姑子抱臂轻笑,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向黛玉说:“等和尚打杀了这怪,咱们正好去捡漏。”
此时黑熊怪早已逃之夭夭,法海不知是追黑熊怪而去还是迫于脸面主动消失,白素贞心里好笑,又想起了数日之前城南林边法海落荒而逃的背影。
当日白素贞外出置物,遭法海伏击,情急之下逃入城南密林,周旋于高树薜萝之间,不想法海穷追不舍,一招伏魔印将其击倒在地,金刚杵正要当头劈下之时,素贞灵机一动,佯装受伤,抚胸大恸,和尚见状,拧眉略一思索,白素贞趁此空当跃身而起,作势要逃,法海情急之下伸手拽住白蛇左臂,拉扯之间那春衫轻薄,砉然而裂,露出香肩,法海触目之间白腻一片,手下只觉温香软玉,倏然面目赤红,忙丢开手来,慌张无措地移开视线。
白素贞本来要逃,见法海这副模样,心下生出几分逗弄的念头,这和尚武功盖世,法术超群,又是人人称颂的得道高僧,不想能辖制住他的竟然是这个,想到此处,白素贞嘴角暗勾,长眸微眯,装作脚下无力,身体向后仰去,浑身虚浮无力般倒进法海怀里,双臂伸展勾住法海修长的蜜色脖颈,玉葱般的手指若有似无般抚过法海坚毅的下颌,随即探向他袈裟之内,“敢问高僧可带有梳篦?小女子钗垂鬓堕,欲借大师玉梳一用。”随即暗中施展媚术。
法海听着耳边甜言媚语,加之不防妖术作用,当下不禁心驰意荡,强撑着一丝残留的理智,语气凝涩道:“出家人剃度受戒,要梳子何用?”
“是我忘了,”白素贞掩唇轻笑,媚眼如丝道:“和尚的梳子,本是无用之物。”
法海薄唇翕动,欲要张口回言,终是无语,喉头鼓动,强咽了几下口水,作势欲要推开白蛇,不想白蛇黏得愈紧,如缠枝的长蔓,红唇轻吐,声音如梦如幻,又隐隐夹杂着几分讥诮之意,“我曾听过一首诗,‘春叫猫儿猫叫春,听它越叫越精神。老僧亦有猫儿意,不敢人前叫一声。’小女子愚笨,不明其意,此时有幸谛听,不知高僧作何解?”
法海听了此诗,一时额头青筋暴起,汗如雨下,心跳如擂鼓,透过白素贞汗湿的后背传递到她的胸前,半晌才听法海哑声道:“禅心已作沾泥絮,不逐春风上下狂。②”话里竟沉着几分决绝之意,白素贞不禁哑然失笑,下半身随即化作细长滑腻的蛇体,绕上法海遒劲健硕的身躯,脸颊偎在和尚耳边频送香风。
一阵紫雾袭来,如巨大的纱幕笼罩四野,白气直冲而上,双方此起彼伏数回合,白气弥散开来,紫气方消。
白蛇站起敛袖,莞然一笑,“五蕴皆空,六尘不染,是为和尚,你六根未尽,欲念难除,如此也担得起高僧的美誉吗?”
天色忽晚,一轮圆月悬至天边,将林中照得通明如雪,法海瘫坐在地上,抬头虚浮眼色中忽见树上数点金光闪烁,不禁立即大惊失色,重重地去揉双眼,片刻后再定睛一看,那万千枝条上竟悬挂着数枚金光闪闪的小铜佛,个个大如佛珠,状似水滴,不计其数,风一吹,摇摇欲坠,竟作阵阵童稚笑声,争先恐后向自己扑来。
瘫坐在地上的法海急忙以手撑地向后倒退两步,双目通红,脸色羞愤无比。
此情此景,再加上白蛇方才的讥讽之语,法海心中更是悔恨难当,握拳垂首,不作一声。
待杜鹃啼起,法海立时转身凌空而去,挺拔轩昂的背影里透着几分难言的狼狈。
自从法海消失于林间,白蛇迎来好一段清闲时日,恐怕是为免直面从前的尴尬,白瀑寺再见果然相安无事,没想到这回,他倒找上门来,又说什么袈裟,言之凿凿要捉贼,没想到到头来是自己误判,方才还信誓旦旦说如果冤枉了人就负荆请罪,转头就被一熊掌拍上自己的脸。
幸亏她讨价还价,如今才能得个囫囵便宜,一想到这里,白素贞差点笑出声来。
黛玉和素贞既然已经出来,顺路就要回去,花姑子只好作别,临走时不忘向白素贞为小人儿们求个人情,说法海欠下的那个愿望就用来给他们复原用,作为酬报,可以将花记经营利润分二成记到白素贞名下。
即使花姑子没有张这个口,素贞也早打算将这个愿望用在小人儿们身上,因此便慷慨应允了,对酬报一事却未置可否,末了才说要把此财记到黛玉名下。
黛玉听见此话,忙连声回绝,花姑子却笑起来,趁机将准备扩大店面盘新酒楼的事讲给她们,黛玉忙称恭喜,花姑子又撺掇起二人入股,黛玉说是要回去思量一番,几人便在路口分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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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时日奔波忙碌,劳心劳力,今日黛玉欲要早睡,刚灭了灯烛,忽又见红麝串莹莹闪光,知道是木兰有约,忙寻了诗书出来,突然想起之前准备送给木兰的胭脂膏子和茉莉香粉差点忘记带,便去取了揣在身上,用风月宝鉴一照,跃入其中,果然到了鬼火粼粼萧条冷瑟的黄沙战场。
前面遍布着众多行军帐篷,四下有人巡逻,篝火明燃,耳目众多,黛玉只好隐身而动,正四处走寻之时,见那边暗处有一高挑身影正向远处张望,黛玉绕到那人背后,轻拍了一下她的肩头,其人立时一顿,黛玉压低嗓子道:“猜猜我是谁?”
“林妹妹,你就出来吧,别捉弄人了。”木兰转身笑道,见后背空无一人,笑容瞬间凝滞在脸上,忖了片刻,复又笑起来,说:“早知道你长于法术,只是不知如此高超,竟有神出鬼没之工,如此这般,还拜我为师,倒叫我班门弄斧,显得我不知深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