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商量好怎么去接苏舒的问题过后,苏杉话锋突然一转,又落回了苏枫的身上。
“苏舒就算要继承公司,那至少也得是她从学校毕业以后的事情了。”苏杉道,“我现在倒是更想说说你,苏枫。”
“说我?”苏枫眨了眨眼,故意假装听不懂大姐的话,“我有什么好说的?”
“你有什么好说的?你能说的多了。”苏杉道,“当初你上大学的时候,我就想让你假期过来打打下手,你说功课忙没时间。行,我信了。后来你毕业了,我寻思你总该来帮我忙了吧。结果你又说你的工作室现在刚起步,你走不开。说如果工作室关门了,员工们会丢工作。好,我忍了。结果左拖右拖,拖到现在你都二十七了。苏枫,你都玩了这么多年了,还没玩够吗?也该干点正事了吧?”
听见“玩”这个字,苏枫心里有一瞬间刺痛。
她知道,从内心深处来讲,苏杉从来也没有真正欣赏过她的事业和梦想。在苏杉看来,苏枫一直都是在不务正业,或者说是在玩。
见苏枫沉默不语,苏杉再次开口道:“苏枫,你也是公司董事。你手里有百分之十的股份,好歹也算个大股东。我是苏家一家之主,但苏家到底也不是我一个人的。先不提孩子的事情,你是不是也该考虑一下,来公司帮帮我的忙了?”
“咳咳,大姐。”苏枫清了清嗓子,露出了笑容,“去公司帮忙的事情,也不急这一两天,咱们可以以后再说。你先看看这个,这是我给你准备的。”
“什么?”苏杉问道。
苏枫从自己随身携带的手提包里取出一泥塑作品。只有她自己的手掌大小,做工却非常细致。看起来像是一家四口在一间小屋子里,爸爸、妈妈、大女儿和小女儿。还能看见书桌、台灯、椅子和散落在地上的玩具,爸爸正站在书桌旁,给大女儿讲解书上的内容。而妈妈则坐在地毯上,陪着小女儿搭积木。
几个简单的小泥人,堆放在一起,竟是产生了一种温馨的感觉。苏杉这时候也忘记了催妹妹来公司帮忙的事情,只是静静地看着这泥塑。呆呆的,渺茫的,追想曾经一家四口在一起的场景,眼中流露出了几分追忆和向往。那一刻,突然有一种久违的幸福感从心底升起,又像一股暖流一般,很快流经全身。
“再过几天,就是爸爸的忌日了。”苏枫道,“我几个月前就想着,要做点什么东西出来送给姐姐,也纪念一下爸爸。毕竟爸爸生前,最喜欢的、最信任的就是姐姐。忙了这几个月,总算是做完了。”
“是啊,不知不觉,爸爸都走了整整二十年了。”苏杉轻抚着泥塑,低声道,“难为你还记得父亲的忌日,我竟然差点儿忘记了。真是不孝。”
“姐姐,别这么说。”苏枫道,“你把公司管得那么好,爸爸要是泉下有知,不知道多高兴、多自豪呢。怎么会是不孝呢?”
苏杉没有回答,又静静地看了一会儿泥塑。少顷,开口道:“父亲忌日那天,咱们一起去祠堂,给他和妈妈上柱香吧。至于这个泥塑,就放在祠堂里面好了。”
“行,”苏枫道,“那我回去准备一下祭祀用的东西。爸爸可喜欢吃姐姐做的面条了,姐姐要不要煮一碗做供品?”
“也行。”苏杉道。
交代好了事情,二人又聊了一会儿天。这次苏杉倒是没有再提让苏枫来公司的事情,只是聊了一些父母生前的往事。之后,姐妹俩便分别了。
苏枫独自一人开车回家,心中不住地叹气。
她算是苏老爷子和苏太太的老来得女,比苏杉小了十五岁。在她能够记事以前,大姐就已经开始在公司帮爸爸的忙。在她三岁那年,大姐被百合学院大学部工商管理学院录取,彻底在公司站稳了脚跟。
自那以后,苏老爷子便渐渐不管事了。每日在家中陪着孩子玩耍,或者是带着妻子和小女儿一起外出旅游。那个时候,她身边同龄的玩伴都很羡慕她,可以每天和爸爸妈妈一起到处玩耍。不像他们的爸爸妈妈,每天忙于工作,见他们的时间都那么少,更不用说旅游了。
那个时候,她也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孩子。
只可惜,这幸福的时间实在是太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