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两年,天圣帝才令户部拨款重新修缮了一番朱雀路主街的路面,国公府离皇城又进,安念感觉自己闭目休憩了没一会儿,马车就咣当当直入了皇城外门,行了片刻,在禁城门外停了下来。
一个太监已在禁城门外候着了,见着国公府标记的马车停下,赶忙上前掀帘子服侍着安念安忆下车。
“奴才小爪子。”小爪子打了个千儿,领着两个娇客进了禁城。
安念不是第一次来禁城,安国公家天恩重,她每年都得进禁城好几趟,逢年过节的,或是皇后和皇妃们要办个什么赏花宴惜秋宴,都得拉安念来凑个人头,冲着宫内御膳房的手艺,安念也爱来。
小爪子把她二人带到了芙蓉园附近的清凉殿中小憩,殿中已有几个高门贵女早到了,正在殿中聚在一起吃着点心闲聊,见安念安忆来了,忙起身过去与安念同坐一处,还争了个座位远近。
安念虽说在长辈们眼中乖乖巧巧,贵女典范,但在同龄孩子里头,从小就是个无法无天的性子,偏偏贵女们看着循规蹈矩的,内里却都不安分,安念性子倒惹得这些个贵女们一个两个的跟在她后面瞎闹,还跟长辈美名其曰在向安念学礼仪学书琴。
譬如,安念说百味楼的金丝海棠卷好吃,贵女们就跟着她的风把金丝海棠卷硬生生吃成了每日限量;安念说永泉寺的梨子好吃,就一窝蜂都跑去永泉寺摘梨子,梨子季节刚到,那梨树就被摘空了。
往日在长辈面前,安忆这娇憨的性子还能说和安念平分秋色,但在贵女们簇拥的安念面前,安忆就好像被众人忽视的小透明,除了一开始蹭了安念的光,大家跟她打了声招呼,后来就再也没人跟她说过话,安念长,安念短,安忆听得都气短。
而安忆最讨厌的,莫过于现在这种场景。
——不远处,安念正百无聊赖地躺靠在贵妃榻上,一个贵女给安念轻缓地打着扇,另一个则给安念小心地剥了荔枝,纤纤素手将晶莹透亮的荔枝肉亲手喂到安念的嘴里。
安念刚吃进一颗,眉头稍微动了动,坐在榻边,来凑热闹的宛瑶公主就紧张兮兮地问了句。
“安姐姐,今年的荔枝如何?”
安念:“不成不成,这批过酸了,吃不得。”
众贵女闻言,十分有默契地把一盆荔枝推远了去。
安念接过一杯甘泉水漱了漱口,还夸张地咳嗽了一声,引得众小姐妹给安念顺气儿的顺气儿,拍背的拍背。直看的安忆翻了个白眼,心中直骂安念做作。
几个或娇俏或清丽的小美人坐在一处聊了会儿,宛瑶公主突然提议去芙蓉园中玩耍会儿。
宛瑶是天圣帝最小的女儿,性格投了安念的趣儿,都特爱凑热闹,安念每次进宫,她都要娇缠着安念玩儿,今日也不例外。
宛瑶才八九岁,安念这些已经及笄的大姐姐都依她,纷纷收拾了一番妆容,出了清凉殿的门。
芙蓉园中自然是遍栽芙蓉,七月份,已有些早开的花儿惹来了蝴蝶翩飞于园中,伴着这清晨的早风,别有一番旖旎情致,是这时节禁宫中风光最好的园子。
今日皇后宴请诸美是皇后宫里私下的事儿,皇后觉得不是大事,就没往宗正处传话。
却不料今日太子也请了陈王来东宫相商戍边之事,嫌宫内气闷,看中了芙蓉园的艳色。
两人此刻正坐在芙蓉园正中被假山高高托起的凉亭中,喝着凉了几分的贡品毛尖。
太子今日穿一身轻薄的夏装,还叫太监在身后打着扇,与他相对坐的陈王徐子澹却一身黑衣包裹严密,仿佛还活在春天,连个打扇的宫女也不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