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隐匿身形的声响,我踏进舱里,巫真已经跳起身来,手虚拢着——这是她预备攻击的前奏。
我太了解她了。
“你……”巫真怔了一下:“齐笙?”
“是啊。”我向前走了一步:“不过我还有一个名字。很多年前,我叫巫宁。”
此言一出,巫真脸上的血色退得一干二净,嘴上却还在硬辩:“不……你说什么胡话!”
我在桌边坐下来,拿起茶杯来:“还记得咱们第一次下山,在运河上遇着夜香班的船么?那天晚上咱们演示了一个幻术给一个小孩看,你记得是什么吗?”
她嘴唇微微颤抖,死死的盯着我:“……火树银花。”
我转头看她一眼,伸手弹出一出一瀑银星,无数的银星粉屑象大雪一样纷纷扬扬的落下。
我和巫真站在这一幕火树银花中,这纷纷落下的仿佛不是幻光的流星,而是中间无数破碎的时光。我和她就各站在一端。
巫真认出来了。
这一幕火树银花,是我独有的,谁也学不去。
我们一起长大,朝夕相处。我了解她,她也了解我。
一瞬间,中间的若干年仿佛被抽空取走了,我和她,仿佛又回到了初下山的那个时候。两个小姑娘,跟土包子一样,什么都没见过,什么都很新奇。
船轻轻离了岸,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一切都象那天晚上一样。
“你不是嫁了人吗?后来怎么样我也不知道。”
巫真也坐了下来:“男人嘛,我是看透了。不过三年五载他就厌烦了。我没生孩子,他的其他女人也不生孩子,后来根本就不来往了——他不到四十岁就死了。”
她也问我:“你不是……死了吗?难道你是诈死的?可是你现在的年纪……”
“我的确死了一次。”我注视着她:“被文飞所杀,一剑穿心,立时毙命。其实死亡也没有那么可怕。我都没怎么觉得疼。”
巫真不知怎么接这句话,低下头去。
“我前一世死了,当然没什么再说的。不过这一世活过来,我一直在想,那些人是怎么找到我的呢?我一直很小心,他们不可能看破我的踪迹……”
巫真还是紧紧闭着唇,一句话都不说。
“我仔细的想了又想,终于想到一件事。那之前不久,你曾经写了一封信给我。信我看过即毁了,随信寄来的荷包我也一并销毁。当时我闻着信上有一点淡淡的香气。并没太在意,只觉得那可能是你的脂粉香染在信纸上……”
巫真抬起头来:“是啊,你现在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