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御马监伙房的太监,在看见沈归那一刻起,便已经做好了他会反抗的心理准备。但是,他们对这趟的猎物沈归,还是没有一个明确的认识。
在众人出发之前,那位对沈归开口说话的黑衣太监,已经去御马监中,主管打探情报的草料房里,翻看过沈归的资料了。根据草料房的情报记载,沈归虽然是经李玄鱼祈灵而来,由林思忧抚养长大,还曾跟丐神伍乘风厮混过一段时间,但身手却是十分普通。而且平素为人胆小怕事,也没有身怀天地灵脉的迹象显露出来。唯一可怕的,便是他在穿梭于深林之间的本事,以及对于危险的超常感知能力。
沈归对于危险的感知能力,如今经过自己一行人的证实,已经基本可以确定,是个伪情报了。
而如今这个沈归,无论是呼吸频率还是勇气胆色,也不能用胆小怕事来形容了。他在面对己方重重包围之下,瞬间便找准了最合理的突围方向,并且在敢于抢先出手,虽然是徒劳的困兽之斗,也仍然令这位伙房太监心生敬佩之感。
敬佩归敬佩,可沈归这人,该杀还是要杀的。
这蒙面太监瞄准了沈归腋下的一个空门,以身形上的动作隐蔽了出手的角度。探出的刀尖犹如毒蛇的牙齿一般,无声无息的闪着寒光,直奔沈归的腋下而去。
这直奔腋下而来的一招,看似是用掩过出手意图后的一招直刺,但真正的杀招却并不在这。这十分隐蔽的一招前刺,在对方反映及时之下,都会或闪或退,刀尖定然是刺在虚空之上的。只等对方让过了这一招前刺,自己立刻手腕一翻,瞬间就可以变招,由前刺变为横斩。
说起来简单无比的一次变招,但是在这位蒙面太监手中使出来,多年以来是无往而不利。其实也没什么神奇之处,皆因为太监的身体本就比常人柔韧许多,招式上的变化,发力方向的改变,经他们之手用出,也自然较常人更为迅捷隐蔽了。
这手前刺的虚招,对方一旦即使反应而让过刀头,身形定然是已经使老,而后再变招为一式横斩,便已经是避无可避了:反应快身法好的人,还可以落个皮肉外翻,保得一条活命;若是稍微笨拙一丝的庸手,这一横扫接在实处,定然是直接被剖开胸腹,一命归西了。
这招没名没姓的刀法,是经过他多年经验汇聚而成的,主要在于后手反击,攻击对方不得不防的招式空门;而如今他面对的是,身手普通又胆气不足的沈归,便先行使出杀招,只为尽快结束这场战斗。毕竟眼下还是烈日当头的晌午时分,光天化日之下杀人,多少还是会心虚的。
沈归身形刚刚一动,余光便瞧见,由对方的左手腋下有一道寒光刺出。这一刺,在他左臂的遮掩下,出人意料的精准迅速。他条件反射的想要侧身让过,可就在这般电光火石之间,还是抽空看了一眼对方的肘尖。这一眼看过之后,下个瞬间的沈归,居然直挺挺地迎上那道直刺而来的刀光……
“噗……撕拉”
二人一错身的功夫,发出了两个声音,清晰地传到众人的耳朵当中。下个瞬间,沈归身形微微一晃,便抬起一脚,踹开了身形有些僵硬的黑衣太监,眼看着下个瞬间,他便要冲出包围圈,进入深林之中、远远遁去了。
早已摸到了林边看热闹的飞熊军众人,都睁大自己的双眼,看着场中交手的二人。可万没想到,只一个错身的之间便分出了胜负。大伙纷纷惊的张大了嘴巴。驴子也瞪大了眼睛,满怀不解的转头看着自家那位不要脸的统领——颜重武:
“怎么回事?老颜你看明白了吗?”
“这有什么看不明白的?你们看看那小子的右肋。”
颜重武说着伸出一只手指,指着远处又被太监再次合围的沈归。驴子伸长了脖子打量着沈归,嘴里还嘀咕着:
“没什么问题啊……哦……衣服破了?不对,他流血了!原来是被那阉货的刀尖刺进伤了!”
颜重武摇了摇头,语气极为凝重的说:
“没那么简单。刚才二人一错身之际,不知为何,沈归是强行扭回的身子,自己撞到刀尖上的。他们身形交错之时,沈归倒提着那柄长剑,借右肋被刺的力气原地转了半圈。他这一转,是借着自身与对方两者之力,所以速度极快,抬起左手倒提着的长剑横举在胸前,就这么旋转着向前一抹,瞬间便割开了那黑衣太监的喉管。”
他这么一说,驴子也看见倒在地上的那位黑衣太监,正用双手紧紧捂着自己的脖子,止不住的鲜血由他指缝间流淌而出。眼看着,便已经不行了。
“沈归他这打法,不也是两败俱伤吗!人家多少人他多少人?用这种以伤换命的打发,若是三两个人,兴许还能奏效;可如今眼看着二十多个黑衣人,一人一刀,光放血就能把他给放死!真是蠢的像猪一样啊!”这驴子想了一番,便用可惜的语气说着。
“不仅是这样而已。沈归方才割开黑衣人喉咙的招法,根本就不是剑招!我没看错的话,那是擅使匕首或者短刃之人,惯用的抹喉,也叫封口,讲究快速而隐蔽,为的是不让对方发出声音。他放弃手中长剑的优势不用,反以匕首招数迎敌,这才招致了肋下之伤。不过,单说这份以伤换命的胆气与决然,还算有些他外公——太白飞虎郭老王爷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