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住在蛊师体内的公吞灵虫,一旦进入了自己不熟悉的环境之中、或是接收到挚爱离世传来的信号,立刻就会陷入狂躁暴怒之中、或者果断采取报复行动。不过这种公吞灵虫,并没有他媳妇那么大的胃口,也没有肥厚宽大的身躯,只能用他那带着小锯齿的锋利口器,一小口一小口地啮咬对方体内的血肉筋膜;并且用他那百余对密密麻麻的纤足,一寸一寸地撩拨着宿主的各处神经……
在苗巫寨之中,这种公吞灵虫会在逼供或是用刑的时候,派上极大用场,乃是效果最好的刑讯利器。所以,这种虫子也被巫蛊师称为‘搜魂’;一个身体健康的成年男子,在固定住手脚四肢、堵住眼耳口鼻的情况下,从搜魂进入口中开始算起,到此人死亡,大概需要二十日至一个月的时间;如果此人还是个练家子的话,还能额外再扛上十日至二十日不等……
这是何等漫长的痛苦折磨啊!
待众人眼睁睁地看着尼曼咽下了最后一口气之后,由打她的左侧鼻孔之中,缓缓爬出了一条与蚰蜒足有八分神似的多足虫。虽然它的腿脚多到数不胜数,但爬行速度仍然还是极为缓慢的;而且从它行进方向来分辨的话,这只多情的虫子,正在直奔小阿妈与沈归二人而去……
白文衍当然不可能让这东西自由的奔丧了,抬起脚来便要送它一个痛快;可就是踩死一只虫子这个行为,却又被小阿妈出言喝止了:
“白衡,衍圣公,若是只讲一个打字,您老人家自然是纵横天下、未有敌手;但如果说起蛊毒之道,您在我的眼里,与一个刚出生的娃娃也没什么区别。你想要踩死它的话请尽管下脚,但榻上躺着的这位小少爷,也定然要随它而去的,到时可别怪我没有事先说明啊!”
白文衍等人都是外行,当然不清楚这一对儿虫子夫妇,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了!可沈归的小命如今还握在人家手里,众人虽然不惧这个中年少女,仍然难免投鼠忌器、谁都不敢轻举妄动!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被小阿妈的话给逼到了死胡同里。其实包括洪峰在内,所有人都清楚这小阿妈的话未必是真,但谁也不敢贸然押上沈归的性命,去跟她赌上一盘……
而那只搜魂虫,也是感受到了吞灵临死之前发出的求救讯号,才会一直奔向事发地点——沈归的床榻。那么当搜魂与吞灵的尸体凑在一起,究竟会发生什么事呢?通常常说,这只情深义重的搜魂,会把吞灵的身体刺破,任它体内的充沛灵力四散而去,之后便慢慢吃掉吞灵的尸体,再经过一段时间的休眠,经历一次蜕皮之后,那只原本干瘦纤细的搜魂虫,就会变成一只吞灵虫,并且还会产下另外一只搜魂虫!并且与它组成为一个新的家庭。
如果把这事安在人类身上,那实在是充满了魔幻主义色彩;但如果放在昆虫身上来看,简直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当然,由于吞灵进食灵力之时,乃是采取了囫囵吞枣,连吃带拿的方式;所以搜魂虫如果刺破的是一只刚刚吃饱喝足的吞灵遗体,那么就像是被一根针戳到的气球一般……定然会发出‘砰’的一声巨响,连带着宿主的遗体在内、三方一起化为齑粉!
这也能勉强算是殉情了。
寻常灵力爆炸,都会产生如此巨大的威力,更何况沈归腹中的这只吞灵兽,方才吃下的还是两种截然相反的内息!谁都不知道的,如果一切果真如同小阿妈谋划一般上演,那么沈归这次爆炸的威力,足够把这方圆十里统统夷为平地!在场之人除了一个白文衍之外,也绝对不会留下任何一个活口!
于是,无知者无畏的小阿妈,就这样得意洋洋的捧起了那只名叫搜魂的瘦长大蚰蜒,轻轻放在了昏迷不醒的沈归枕边……
刚刚落下的时候,这只搜魂还有些搞不清楚状况,在枕头上胡乱爬了几步;可随着它两条长长的触须一抖,仿佛突然接收到了什么信号一般,直奔沈归的嘴角爬去,那诸多细足行走在粗布的床单上,刮出了莎莎的响声……
接下来会是一副怎样的场景,所有人已经想象到了。众人之中最怕虫子的人,乃是七剑客丁雪饮,这种联想也令他产生了严重的生理反应,立刻背过身去,开始不住地干呕起来……
‘啪’!
“困着呢,别闹!……”
一直处于深度昏迷当中的沈归,此时却突然翻了个身,并且还在众人惊异的注视之下胡乱地挥出了一巴掌,直接把那只搜魂拍成了扁平至极的昆虫标本!
看来这搜魂虫即便是再厉害,没有遇到适合它的环境,终究也只是一只虫子而已!
与此同时,被小阿妈支开的乌尔热,刚刚坐在苗驿村的一间脚店里。她跟掌柜的要了一碗鸡稀饭、还额外叫了一小碟腊味拼盘,舒舒服服地吃完了一顿梦里几番回味的家乡味道。
正如小阿妈所说,这个苗驿村一看就是刚建没多久,建筑的竹料还有一些露着白花花的生茬;即便是村中心最早兴建的驿馆与货栈,充其量也就是几年的光景而已。
村中来来往往的行人之中,有许多明显就是外阜来此贩货的客商;而那些苗巫本地人士,也不复以前那种羞涩或冷漠的态度、反而每个人都挂起了一副精明而市侩的嘴脸,与人交流的时候,嘴里也全都操着世故油滑的生意口;还有好些姑娘家的脸上,竟然还生出了几分风尘妖媚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