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三个时辰下来,牵云霄的人换了不下三批,人数也越换越少。
在这三个时辰里,上半身不能活动的云霄嘴一刻也没有闲着,同那些来押送他的人攀谈起来。
原来,玄天教的总坛设在西域,但在中原境内一些人丁发达的府城皆有其分舵,渐有辐射全国的架势。晏十三也并不是时时都会坐镇西域,要管好为了这么个庞大的教派,他也会时不时的入中原境内。云霄这次赶得真巧,恰好就赶上了晏十三到凤翔一带来办事的契机,早一天晚一天都碰不上。
至于晏十三要办的这件大事是什么他们这些底下人并不知道,但凭他们对晏十三的了解,这件大事必然是件能捅破天的要紧事。
最后一个负责牵云霄的人名叫陈阿豆,现年一十八岁,是凤翔玄天教八百余徒众之中最不成器的一个。生得五短身材,圆头胖脸,为人憨直莽撞,粗手笨脚。没有一日惹不出祸端,连到伙房烧柴都被人嫌弃。每日只能做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一些让狗办都不会失败的小事。
比如说,押送一个又穷又不起眼儿的小少侠回往分舵。
行出凤翔府,在郊外七八里的地方有一片六七亩见方的麦田。时值暮春时节,麦苗长势极佳,春风拂过,翻涌起郁郁葱葱的麦浪。
陈阿豆拽着拴云霄的绳子晃晃悠悠的从那里经过,随手扯下一根麦田旁边的草梗叼在嘴里,一边咀嚼草根里的汁液一边发出几声类似于鼾声的怪哼。
“小哥儿,小哥儿,你这吃得是什么啊?”跟在后边的云霄紧走两步缩短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好吃么?”
陈阿豆没有说话,只是同样拽下一根草杆直接塞到了云霄嘴里。
云霄学着陈阿豆的样子嚼了两下,又苦又涩还带着一股未曾清洗的野泥巴味儿,这股子让人上头的怪味儿让他瞬间就把嘴里的草杆吐了出去:“呸呸呸,这什么东西啊?怎么这么难吃?”
陈阿豆嚼着自己口中的草杆没好气的拽了拽云霄手上的麻绳,转身继续向前走去。
“你这东西这么难吃还不许人说了么?我只是问你好不好吃,谁让你直接塞到我嘴里来了啊?”云霄被陈阿豆拽得险些向前扑了一个趔趄,同样没好气的质问起走在前面的陈阿豆来:“我在问你话呢,你怎么走了这一路一句话也不说啊?”
“我......我......我.......”陈阿豆终于开了口,磕磕绊绊的说道:“我......我跟你有什么可说的啊?”
云霄恍然大悟,原来不是这人不说话,而是这人是个结巴。
“我这不是见你我年龄相仿,想与你交个朋友么?”云霄的双肩不能活动,只能勉强抬起一双捆成一团的手做抱拳之状:“在下姓云名宵,你呢?你叫什么?”
“我......我姓陈......叫......叫陈阿豆。”陈阿豆说完便后悔了,将口中嚼了一半的草杆吐在了地上,跺脚踩了三四下:“我......我凭什么......凭什么告诉你啊?”
“哦,原来是豆兄啊,真是幸会幸会。”
“幸......幸......幸什么会啊?谁要......谁要.......谁要跟你幸会?”陈阿豆语速极慢,越想同人争辩,就越说不出来:“快......快走.....别跟我磨蹭。”
“我也想快走啊,可是你方才给我吃的那根草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啊?我怎么才吃了两口就这么肚子疼呢?”云霄说罢,直接搂着小腹蹲在了原地连声哎呦了起来:“嘶,好疼啊,疼得受不了了啊!”
“肚子......肚子疼.....肚子疼可怎么办?”
“豆兄你就行行好,把我的手解开,让我去那麦田里方便方便。”云霄抬起胳膊举到陈阿豆面前朝人示意。
“不成!”这是从陈阿豆嘴里说出的最利落的两个字:“解开......解开你跑......跑了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