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听夜色之中一人高喊一声道“重柯出手救人!”
场中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便见一个身材有些稍矮的汉子凌空踱步而上,竟是当先挡在荆三娘身前,双手微微提起如怀中抱月,继而缓缓一推,竟是硬生生挡住这‘息红泪’一击,面对如潮涌一般的弦音劲道,这汉字身形微微晃动几下却是一步不退。那趴在地上的皂衣宦者看着汉字的背影,急忙道“重柯,你是重柯小师弟!”言语之中竟是带出几分喜不自胜来。便如本已经落入万里荒漠明知必死的人,忽然看到些许生的微茫的生光景贺希望一样。
来者正是出身阴阳家圣地云烟浩渺的阴阳羽士,这身材稍矮的汉字身穿黑白相间服侍,背上绘以阴阳之像,汉字道“当年盗取《天地珠囊经纬图》之时,师傅早已将你三人逐出门墙,这一声小师弟,重柯可不敢当。”随即对着身后荆三娘道“姑娘还请你稍微退远些,且看我师哥手段。“
这时便听另有一个男子道“重柯你务必替我争得片刻时间,此时若是不能止住这‘息红泪’祲氛侵蚀,只怕着小女孩她可就凶多吉少了,仓促之间我也无十足把握。”
荆三娘环顾四周,只见夜色之中有道人影在不远处不断动作,到底在做何事却是看不清楚。
仇师良扶住荆三娘心退开五六丈,两人心思细密已知此时来人是出身云烟浩渺的阴阳羽士,这被誉为阴阳一脉圣地的云烟浩渺,百年来虽是不社尘世之争,少有立论天下、治世定乱之言,可门中之人却是以阴阳玄术在诸子百家之中傲然而立。又听那皂衣宦者言语,估摸着这两人定是阴阳一脉之中的厉害人物,荆三娘心道“有阴阳道中人相助,今日当能救下这小妮子。“可朝着明璇所在方位看去心中却又是一沉。
那玄黑色的气息之中已然看不到明璇身影,只见沉沉的玄黑色气息不住蔓延、扩散,在那不可视的玄黑色之中,已然变成另外一人的明璇厉声道“妾主九地幽泉,掌灭却之力,尔等既非北辰之主,又非三正四奇中人竟妄言制我,不过当年太仆阁一脉的徒子徒孙,凭着那云烟浩渺之上偶窥点滴大道玄妙之辈,此言真是大言不惭,可知便是当年三正四奇七大宗门之中也少有人敢如此对我说话,便是三正门之中玄门第一的‘道统天下’道君他也不敢在妾身面前放此厥词!”弦音再做引八方风云,登时四周狂野回响不绝,似乎在为将要来临的贯天之力而瑟瑟发抖。
重柯双手缓缓而动,在空中划出两个半圆,砰然一声巨响,只觉体内真气不住翻涌,竟是朝后退出三步,猛的足下一顿将劲力尽数卸到地上,登时地陷三尺,语带吃力道“好家伙,这力量可真是恐怖如斯!”而这时‘息红泪’弦音再来,重柯随即踏前一步,双手在虚空一向左、一向右各自划出巨大的圆,面对如狂龙怒飚的劲力,重柯脸色凝重,忽然双手一合,那虚空之中两个圆合二为一,怒喝一声‘天地归藏化阴阳’,劲力交接一阵天光电闪,重柯只觉全身只觉都被抽离一般,那方才狂澜怒飚惊人周围空气一滞,重柯再退五步却仍是硬生生当下此招。
只听那隐在玄黑色气息之中的明璇冷笑一声,语带轻蔑道“归藏之术何足道哉!可知九地幽泉、万里冥海一怒何如?“只见玄黑色的气息之中,一道劲力冲天而起,竟是如一只玄黑色的凤凰自黄泉而出,瞬间竟是遮天蔽日,将场中诸人都笼罩起来,整个大地颤动不已,而明璇也缓缓从玄黑色气息之中踏步而出,怀抱‘息红泪’而立,看着重柯和荆三娘众人,慢悠悠开口道“忘川河畔彼岸花,花开繁时不见叶,叶茂之时不见花,花开叶落两相错。妾自幽泉而返,尔等何以不跪而迎之。”
说道此处,却是低头看了看身上所传儒服,笑道“如此粗陋服侍,这般难看怎堪与妾身相配。”也不见她动作,那明璇身上宽大儒服竟是瞬间灰飞烟灭,只余下贴身亵衣。此时明璇全身上下只余贴身红纱小衣,在这无尽的黑暗之中,着一抹红纱之下,雪白的肌肤出来,白的让人炫目,而伴着这薄薄红纱小衣不禁让人竟生恍惚之感。明璇身材本就娇小纤瘦,那原本束起来的长发也垂了下来,遮到半腰间,那纤纤素手如葱削而成,抱着怀中‘息红泪’,一时白如羊脂,黑如墨玉,在伴着那一抹红纱遮掩,便是荆三娘不觉之间心生摇曳之感。
重柯大喝一声呵斥道“你不过是‘息红泪’之上积淀的千年怨戾之气,竟妄图众人跪拜与你,此女乃‘息红泪’命定真主,你竟妄想占据人身。“
明璇突然冷笑数声,看着众人到道“无知小儿说什么真主…这‘息红泪’千年以来所谓真主只会是我一人而已。想来当年妾身在世之时和太仆阁中之人也有些许交往,念你一身阴阳玄术修来不易,今日若肯投效与我,日后,我南溟一脉和北辰之争得胜,妾身便将这九州天下赐于尔等。“此时那明璇朣朦之中竟是深不可测的黑暗,就如九地黄泉一般,毫无一丝一毫人之气息。虽是唇红齿白的少女可竟是让人生出无尽的恐惧感。这一双眸子就这么注视这众人,就像是…就像是身在看着一群蝼蚁一样。
那趴在地上的皂衣宦者听到此言,连忙说道“小的…愿拜入娘娘门下,小的…愿为娘娘日后效犬马之劳。”这皂衣宦者为荆三娘断去一臂,此时萎顿在地脑袋不住磕地。
荆三娘语却像是想起了什么,语带带惊愕开口说道“你是…你是雅夫人!”
明璇笑道“不想千年之后竟还有人记得我之名号。“一时之间不仅是荆三娘,那一旁的重柯、仇师良也不觉错愕非常,千年之前离朝覆灭史书所载乃是‘文昌侯篡政乱国’所致,但在草野之里、轶闻之中,这离朝之覆灭却是有多半落在一个女子身上,这是便是离末之时和‘文昌侯’齐名的‘雅夫人’,今世之中仍有人将这两人称为‘倾国之手’!
夜色之中却又另一人斥道“不过千年不散的怨戾之气,如何敢称是‘雅夫人’!”说话的正是重柯之师兄,便听这人续道“天为盖地为舆,阴阳为御,乾坤为则,六壬破邪!”只听‘铮’的一声,就像是陈年老旧的已然生锈的锁子突然被打开一般,顿时,在那男子所在之处凭空生出明华之色,竟是直冲半天之上黑色玄凤。
荆三娘便听不远处的重柯长长出了口气,那趴在地上不住磕头的皂衣宦者也猛的停了下来,惊声道“六壬神盘,没想到…没想到逸云师兄竟连这师傅的六壬之术也学会了。”只见一人手捧一个暗红色木匣缓缓而来,来人身材纤瘦长发披垂,此时看来稍显散乱,可在那散乱的发丝下却可见深邃幽玄的目光,这人年纪看起来和重柯相差不多,重柯见到来人忙到“师兄,若是你这木匣再打不开,只怕今日我们就凶多吉少了。”
荆三娘如此看去,只见来人手上是一个雕龙刻凤的古旧木匣,纤瘦男子对着重柯道“重柯,你可莫要小瞧这木匣,这匣子唤做‘云隐七重’,乃是师傅按云烟浩渺之上烟云之变制成,其后又以门中秘术封印,今日真是险些托大!”这男子言语之中只顾和重柯说话,竟是对一旁脸色越来越冷的‘明璇’视而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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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天色已黑子时早过,稷下学海之中灯火已熄,而知节殿中蔺无咎望着窗外月色微暗的夜,此时蔺无咎立身之处乃是知节殿的最高层,白日里站在这里放眼望去稷下学海尽收眼底,可如今眼中所见不过是夜里精密和清冷,而此时蔺无咎的着装更是大异与白日,一身绣锦青袍,少了往日里的尊崇,伴着黑夜更多了几分诡秘之色,蔺无咎叹了口气慢慢的将手上的面具覆到面上,猛地跃下阁楼,身形在半空之中化作夜色中一道黑影,就像是一只夜枭,无声无息的飞出稷下学海,朝着数日之后将安葬岳乘风的儒林方向而去。
稷下学海之中凭借阵法之力是不经风雪袭扰的,可学海之外仍是春日迟迟,风雪未停。这十里儒林松柏之上也是积雪未消,只见蔺无咎凌空换步,足尖轻点飞身到一棵松柏树头之上,立身其上一动不动,只有身上的青袍为这寒风吹得猎猎作响,而那面上覆这的面具更让气氛看起来诡异非常,这面具和沈彦尘那日所见泉下忘川‘魑魅魍魉’颇有相似,只是论起精巧细腻却是远胜四鬼,而这上面所绘便是青龙击水之景,面具之上青龙龙须如电,怒目腾空栩栩如生。其上线条利落传神,纹理之间更有细密非常的小字。夜风吹过松柏树头摇晃不止,可蔺无咎却似已经和立身的松柏化为一体,更确切的说是已经和这风雪夜色融合为一。而数日之后这松柏之下便是安葬岳乘风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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