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桂枝猛地就站了起来,一张脸都白了,嘴唇直哆嗦活像是见了鬼一样。
张丽芬也发觉不对劲了,道:“你们认识?”
“桂枝?”可怜老汉一下子泪流满面,一双布满老茧的手揉着眼眶,咧着嘴就嗷嗷的哭了起来,“桂枝啊,我想你呀!”
“你,你?”贺桂枝怎么也没有想到周大壮居然沦落到了这种地步,“你咋没有回老家去啊?”
“我们是要回去哩,这不是半路上钱被小偷给偷没了,这回又回不去,找你也没有脸,只能是捡个破烂维持生计了!桂枝呀,没有你我活不下去啊,我知道错了,你给我个机会,咱俩好好过啊!”周大壮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说着他们的近况。
周婷在一家小印刷厂上班,工资也不多,他原本在工地上找了个抗钢筋的活儿,才干了一天就把腿给蹭伤了,人家工头给了他五十块钱就把他打发了,他再也没能找下工作只能是捡破烂挣点零花钱。
以前贺桂枝在的时候不觉得,她一走这父女两个的生活就彻底乱套了,两人都不是勤快人,都不做饭,挣了钱都买饭吃了,一个月到底根本就剩不下什么钱,周大壮这时候才想起贺桂枝的好,没想到这就给撞见了,一时情难自禁,哭得跟个泪人儿似的。
饭店老板听见动静赶紧跑了进来,“咋了,咋了,谁在哭哩?”进来看见捡酒瓶的老汉坐着哭,皱眉高声道:“这死老汉,叫你进来捡酒瓶,你哭啥哩,我还要做生意,不要在这哭,出去!”
“老板,没事,这是个熟人,你先出去吧。”贺桂枝道。
老板听说是熟人,就没有再赶人出去了。
“桂枝,这是你后来找的男人?”张丽芬从两人的对话中猜出了周大壮的身份。
周大壮伸了伸两只手,哽咽道:“过了十来年哩,都是有感情的!”
贺桂枝冷着一张脸,道:“是过了十来年不假,一天不是吵就是打,能有啥感情!你不要胡搅蛮缠,咱俩又没有领结婚证!我当你父女两个本事,早就回去过太平日子了,没有想到还能再见上你一面。我给你说,咱俩不可能,你趁早死了这份心!”
“桂枝呀,这一日夫妻百日恩,你真就这么无情?我以前是混账不假,我现在不是知道错了吗?你好歹也给我个弥补你的机会呀,再说当初你跑到我们那块,没吃没喝的还生了病,要不是我收留你,你早就病死了,是不是?做人不能这么没有良心呀!”
周大壮掰着手指头数着自己对贺桂枝的好,他现在完全没有了之前的嚣张跋扈,再加上黑瘦的造型,完全像是一个常年受压迫的可怜人,反倒是贺桂枝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
“你不要给我说这些没有用的,就算是当初你救了我,那我也给你做了十几年的饭,也该还清了吧?要是你对我好,咱俩还能搭伙过日子,你对我咋样你心知肚明的,还用我多说?咱来的时候你多厉害呀,还跟我儿子动手哩,你觉得我们可能接受你吗?”
贺桂枝从裤兜里翻出五十块钱扔过来,道:“这钱你拿上,就权当咱们今天没有见过!”
周大壮没有去拿那五十块钱,弯腰把靠着墙根的酒瓶捡到蛇皮袋里头拿着走了。
等周大壮走了之后,张丽芬还跟到门外头看了一眼这才回来,见钱还在桌子上扔着,就捡起来递给贺桂枝。
“把钱装好,看着说话还可以呀,你说他打人,还真是看不出来。”
“可以什么呀,脾气可坏了!一喝酒就打人,平时也骂骂咧咧的,我早就受够了!现在瞅着他恓惶,这是人瘦了也黑了,你不知道以前长得高高壮壮的,说话都跟二杆子一样!”
“是么?可真是看不出来。我记得你以前就一直想找个高高壮壮的,当初嫁给小贺他爸都还不怎么愿意哩,嫌他爸个子低。这人最起码外表看着很可以。要是能过的话,就凑活过,你就是再找一个,哪里有那么合适的,是不是?现在贺娃也结婚了,你真就打算这么一个人过下去?老伴老伴老来伴嘛,要求就不要那么高了!再找一个,谁敢保证就比之前的好哩,是不是?”张丽芬说起道理来是一套一套的。
“不可能,贺娃头一个就不愿意,你是不知道之前他那二杆子样,当着我贺娃的面就戳我脑袋哩,我贺娃上去就把他给打倒了,看着可解气。还是有儿子在有底气呀,有我娃在后头撑腰,他大声说一句话都不敢!”提到儿子,贺桂枝一脸的扬眉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