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州。

    此地距并州不远,裴蓁蓁到的时候,正是午后。

    军营之中,萧云深捋起袖子赶人:“都干什么呢,一个一个来,都给我排好了!”

    他穿的与一般兵士并无不同,混在人堆里毫不显眼。

    因为风吹日晒,皮肤变得黝黑粗糙,不过一双眸子如夜中寒星,很是精神。

    同五年前相比,他仿佛已经全然变了个人,便是和他一母同胞的萧云珩见了,一时间恐怕也不敢认。

    五年前他来了北地,做了一小吏,身边无人知其家世,这也是萧明洲的意思,要借此磨砺他。

    可失了家世庇护,萧云深如何是那些混迹官场数年的老油条的对手,这官做了不到一月,他尚且什么都还没明白过来,就被人莫名其妙在上官处告了一状,丢了官职。

    萧云深当然憋屈不已,他实在没有脸面就这么回去洛阳。

    离开萧明洲的羽翼和家族庇护,萧云深才明白自己竟然是那般无用。

    恰巧见镇北军招军,萧云深一咬牙,从了军。

    刚开始当然是不适应的,只说军营里的环境,便是萧家最下等的仆役住的,都比这里好。

    再说吃食,每月里能见一见荤腥,那便是难得的美味了。

    来军营的第一夜,萧云深躺在床上,听着营内十来人此起彼伏的鼾声,彻夜不眠。

    不是没想过放弃,可只要一想到小叔叔当日失望的目光,还有蓁蓁打在他脸上那个响亮的巴掌,萧云深咬咬牙,又坚持了下去。

    他是兰陵萧氏的长子,他要撑起萧家的门楣!

    萧云深在舞文弄墨上没什么天赋,但一身武艺并不假,虽然世家总觉得武夫粗鄙,萧云深却认为,只要能有本事立身,便没什么高低贵贱之分。

    他想向萧明洲证明,自己并非是一无是处。

    当萧云深随着上峰迎击来犯的外敌,亲手砍下一个手执兵戈的敌人头颅时,他心中再也没有一丝动摇。

    他们身后是凉州百姓,所以他们不能输,不能退。萧云深想,他会用自己手中的刀,守护这些人。

    五年,萧云深的军功越来越多,也顺利升到了偏将,没人知道,那个从小卒做起,与一群大头兵打成一片的男人,竟然会是贵不可言的兰陵萧氏子。

    这年月,来从军的都不会是什么好家境,俱是大字不识一个的汉子。

    因而能读会写的萧云深自然就是稀罕物,众人都求着想让他帮忙写封家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