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跟我学藏象?”老先生捋着长长的胡须,疑惑地望着那个连国籍都变更,已经被某些西方国家学界给封杀的异类。
年轻学者深深地鞠了一躬,说他早已倾慕东方的文化,此次与大师一见,更是坚定了日后研究的方向,只恨自己投错了胎,选错了人种云云。
如果是现在听来,必然觉得可笑而且恶心,一个西洋人居然会为了一种学问而抛弃自己的种族和信仰,舍弃民族骄傲;在今天看来简直不可置信。
但若是放到当初,那个风平浪静的年代里,一个想法、做法皆迥异于常人的年轻学者,会为了一种他从未见识过的“科学”而抛弃以往拥有的一切,这是可以想象得到的,诚然,这位学者也做到了。接下来的五年多时间,他一直对老先生行古代的尊师礼,从未有所僭越。
老先生从第一次和他会面时的黑胡子,变成了略有斑白的花胡子。五年里,老先生从一开始的略有戒备,到后来的倾力相授,再到最后的——连看箱底的功夫都交了出来,如果说为人师表,那真是不能再尽职了。
年轻学者为了学好这一套另类的科学体系,整日废寝忘食,并时不时向老先生讨教几手,做学生做到这个份上,任谁也不相信是装出来的……
可是,他就是装出来的,狼子野心,与他同期的弟子都看出来了;没有人不去谏言,可凡是说他坏话的,全部被逐出师门,只能凭着一知半解的三脚猫功夫,在社会上做一个“现代版的江湖术士”骗吃骗喝。
学者随着自己的神通越来越广,他的野心也是越发地内敛——这和其他野心家大相径庭,或许,这就是他日后可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重要原因。
老先生直到十五年后的那一天才发现,自己的弟子,成为了世界上最强大的神权国家首领——神圣罗马帝国的教皇!
年轻学者的一切都是假的,包括名姓,唯一不假的是,他学到手的那一整套有关“藏象”的术法。
更令人感到担忧的是——藏象与任何宗教信仰都不冲突,因为它并不是宣扬神论的,而是一种完整的、科学的、以经验为基础、以天理为根本的方法论,下贯至医学,就是鼎鼎有名的“中医”理论和“藏医”药学。
因此,教皇同时拥有藏象术法和天主教魔法两种力量体系作为支撑;别看他是表世界的教皇,恐怕单论作为人的实力,里世界教皇未必可以完胜他……这个学者为自己取名“恩奇都”,指代着和人神混血的英雄王吉尔伽美什平起平坐的王将,寓意着——他将和里世界的最高统治者教皇共治!
那让老先生顿悟一切的日子,正是共同体战争的导火索——坠机阴谋事件揭晓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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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若是醒转过来,就明确地告诉他——我不再收徒了,让他死心吧。”老先生似乎是叹了一口气,晃悠悠地走了。
只是,钱瀚星在处于意识混沌的昏迷状态下,依旧无法忘却对弟弟妹妹们的思念和责任心,在潜意识地作用下,他猛地一把抓住了转身欲走的老先生,仅剩的左手刚猛有力,死死地钳住了老先生的胳膊。
“啊!”羽尧慌忙地跑了过来,死命地想要扳开钱瀚星的手,结果徒劳无功,反倒是让钱瀚星抓地越来越紧。
“够了,羽尧。你且退下,我不走就是了。”老先生并没有施用术法挣脱,或许是怕术法的力量控制不好,就会废了钱瀚星仅有的那一只左臂。
老先生回到把脉的地方,鬼使神差地再一次捏住了他的手腕,而这一次问切,却得出了一个让他愕然不已的结论。
“无妄驱魔之藏象……或许……这个年轻人,是唯一能够制服他师兄的家伙啊!”老先生已经有十数年没能这么惊讶过了,情绪的起伏显然带动了周围的气氛,而这一变化是亲切可感的,至少让钱瀚星确实醒转了过来。
“师父……”
无意识的一句,催化了这段短暂的师徒情。
“我不会做你的师父,但,我会教你功夫;你只是我的武器,你肩负着我赐予你的使命,我们是一锤子买卖!”老先生神情肃穆,他用这一段话坚定了自己的决心,也决定了钱瀚星未来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