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是君父,国师是小祖宗,小祖宗不必向帝王行礼,但季千鸟并不介意给他面子,向他行个礼——或者说,她其实不太在意这个,只是不给顾昭面子会很麻烦。
她是在先皇刚登基没多久时奉命入世的,那时顾昭才十四五岁,明明还是个小鬼,就已经相当记仇;若是有人惹了他,他能记对方很多年,直到复仇成功为止。
季千鸟别的不怕,最怕麻烦。
她见顾昭一直看着她的方向、没有落座的意思,一时眉心微跳,便微微弯腰,见礼道:“参见陛下。”
“季卿不必多礼,”面sE冷淡威严的俊美帝王此时倒是神sE温和了些许,亲自扶住她的手臂,将她扶了起来,“国师大人乃朕之恩师,为守护大燕付出良多,这一礼,朕可受不起。”
他握着她纤细手臂的手微微用力,可以轻松圈住她的手腕:“来人,给国师大人赐座。”
满座大臣见怪不怪,只当陛下Ai重国师;季千鸟的眼皮却跳个不停,只觉得有种不祥的预感——顾昭这话虽是敬重之意,以他帝王的身份在朝堂上说却显得过了些。
况且顾昭向来高傲得紧,怎么可能容忍有人和他平起平坐?他刚登基、尚处于弱势之时,受到朝中大臣掣肘,便迎娶了燕朝最显赫的家族中的三位小姐为妃子,雨露均沾,纵得她们背后的世家相互制衡、斗得几乎头破血流,彼此都削弱了不少——而这三家在他刚刚登基的时候也几乎握着朝中大部分的权柄,是钳制他最多的家族。如今这些家族虽然仍是世家,却也不复荣光,再也无法一手遮天了。
前车之鉴还在朝堂后面跪着,季千鸟不想重蹈覆辙。国师地位本就超然,若不是她几乎不管那些权势斗争、一心一意只顾江山社稷,顾昭也容不下她这么久。
她觉得自己近来越来越看不懂皇帝想做什么,想推脱,却被他牵着手腕亲自扶到了御座下不远的座位上。
顾昭亲自按着她的肩,语气亲昵,却透露着不容拒绝的意味:“季卿不必推脱,坐下便是。”
听到他的语气,季千鸟就知道推脱不了,只能坐下,看看他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按着她坐下,顾昭才坐到了龙椅上,道:“众卿免礼。”
众臣这才起身,依次启奏。
顾昭坐在上首,有条不紊地处理政务。
季千鸟眼皮直跳,总感觉今天有大事发生。都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她今个儿两只眼皮都打架似的跳个不停,也不知道是什么征兆。
……或许只是困了。
她在心里安慰自己,强撑着JiNg神听了下去。
她在边上听了一耳朵大臣们的上奏,听到的也无非就是两位大臣路上打了一架状告彼此纵容家仆当街斗殴之类的琐事。
这种政敌们互相拉扯的场合听得人昏昏yu睡,千鸟昨夜本就没睡好,来的路上补眠也没补成,越听越觉得困。
若不是眼皮一直在跳,只怕她已经睡着了。
“丞相弹劾侍中侍郎纵容族人打杀家仆……”
“吏部侍郎弹劾礼部尚书宿醉上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