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郓城县,顺着官道往南走大约二十里,有个叫二十里铺的地方,此地临着官道,东面便是梁山泊。
二十里铺其实算不上个市镇,只不过这片地方正巧处于附近十几个村子的正中,每逢四九,附近的村民会聚集到这里赶集,用原始的以物易物的方式,互通有无。
后来赶路的客商若是耽误了进城的时辰,就搭伴留宿在这片视野较好的空旷平地上,等待第二天城门大开之后才进城。
后来渐渐的有些本地的商人发现了这个赚钱的商机,便在这里官道两旁开了几家货栈和客栈,供来往的客商休息和整理货物。
临近腊月,一个月前那场大雪留下的积雪已经冻成了硬块,更让赶路的客商举步维艰。
虽然天气越来越冷,可赶着回家过年的客商却不少,特别是到了黄昏时分,二十里铺便热闹起来。
拉车的赶马的还有往来不绝的商贾,到了这里都要停下来,寻了一处客栈打尖,然后休息一夜准备明日继续赶路。
从郓城县方向来了一行人,一头枯瘦的老马拉着一辆残旧的板车缓缓朝这边走了过来。
走在最前边引路的是个少年人,他身材匀称,穿了件皂色的短袄,灰色的棉裤,黑色的长靴,远远看去倒是个挺拔的青年,只是他脸皮黢黑,相貌有些丑陋,路边的雪堆对比之下便更加明显。
他身后牵马的是个高大威猛样子憨厚的壮汉,头上戴着斗笠,上身是一件洗的泛黄的麻布夹棉袄,下身是一条肥大的粗麻棉裤,脚上一双黑乎乎看不出原来颜色的棕黄破皮靴。
板车上铺了张破麻布,上面一个中年妇人,一身鼓囊囊的青布袄裤,头上缠了条头巾,脖子上围了条围脖,只露出两只疲惫的双眼来,却看不清样貌。
她面朝来的方向斜靠在一卷铺被上,腿上还盖着一张小被,怀里紧紧抱着一个木箱,旁边是另一个大包袱,看样子包袱里应该是些衣物。
一个十一二岁的大眼睛小男孩坐在车辕上,头上戴一顶黑色的羊皮帽子,脖子上挂着一个银锁,一身藏青色的棉袍,脚上一双虎头棉靴悬在半空之中,他身后倚着那个大包袱,随着老马的步伐一上一下的颠簸。
车后边跟着两个男人,气喘吁吁的一个看上去年近四十,嘴上有些稀疏却打理的整齐的小胡子,身上穿了件粗布的棉长袍,外边还套了件羊皮袄子,脚上蹬了一双厚底的皮靴。
中年汉子显得比较瘦弱,看穿着打扮却像是这六人的头儿,被另一个比他年纪还大一些的,像是个管家模样的花白胡子长袍老汉搀扶着前行。
他们走到一间客栈门前,领头的青年男子朝门里瞅了瞅,回头问道“东家,咱们在这家客栈歇息一晚吧?”
中年男子喘着粗气点了点头,这才去扶板车上的妇人下车,妇人怀里抱着那个木箱子,紧张兮兮的看了看四周来往的生人,掀了腿上的小被,向前挪了几下屁股,从车上滑行了下来。
车辕上坐着的小童跳了下来,拿袄袖抹了一把脸,便蹦跳着先跑到了门口。青年男了赶了几步抢在小童前边掀起了双层的厚门帘,让他先进去,然后又等着后边人进门。
中年男子和妇人相互搀扶着跟着往里走,妇人嘴里还喊着,“琦儿,慢些跑,小心脚下,莫要摔了自己。”
赶车的壮汉栓好了马,一手提起铺盖卷,另一只手抓起那个大包袱,这才和花白胡子老汉跟着走进了这家客栈。
这件客栈地方不算太大,一楼是供客人吃饭喝茶的大堂,进门便是柜台,柜台后边是个阶梯直通二楼,二楼应该是客房。
大堂是前后通透的,虽然前后门都挂上了门帘防风,但是这时进进出的人很多,只要一掀帘子,还是有寒风吹了进来。
客栈的小楼后边是一个篱笆围成的大院子,院子后边便是梁山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