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江口镇向东三四里地,就是利丰监的造船厂了。
杨怀仁一行人穿了便装过来的,走进船厂也没有人阻拦,而且发现偌大的船厂里空空荡荡,人影都不见一个。
杨怀仁疑惑道,“利丰监的造船厂就算现在不用了,可这么大的船厂,怎么能一个看守的人都没有?”
岑孝年苦笑,心说利丰监和他市舶司也没有关系,这种问题问他一个外人,总是不合适的。
不过他还是替利丰监找了个理由,“应该是有人留守的,这会儿可能不在船厂里罢了。”
杨怀仁不想说什么,好好的一个船厂就很废弃了,心中觉得可惜,沿着江边去看那些船坞,其实还不算破旧,一大四小五个船坞看样子是还能用的。
走到最后一个船坞的时候,杨怀仁才看见一个人,一个戴着破旧的草帽的老头子,光着膀子只穿了一条犊鼻裤,就在船坞里钓鱼。
老汉瞅见杨怀仁他们,只是很不礼貌地斜瞄了一眼,但并不搭理,继续钓他的鱼。
杨怀仁也不生气,顺着道路往前看,视线越过一片矮树林,前头便是一个村子,村子看上去很大,但同样人不多。
只有几个老头子老太太在侍弄菜地,一群大鹅就在菜地边上的水池子里游泳嬉戏,还不时地发出些嘎嘎的叫声。
本来还算是一幅悠闲村庄的美好画面,可杨怀仁却不自然的笑了笑,这可能就是人去庄空了吧。
如果庄子里的造船匠户真的都走干净了,那么他这一趟也就白来了,光有一个废弃的造船厂却没有造船工匠,和有菜有灶却没有厨子是一个道理。
杨怀仁正犹豫要不要去村子里问一问,忽然发现村子里几个孩子领着一个掌柜的打扮的人向这边走了过来。
孩子们有男有女,可都不算大,四五岁到十来岁的都有,唯一相同的是孩子们都没穿衣服和鞋子,就这么光着屁股四处跑,好像都已经习惯了,也没人觉得不妥。
他们身后跟着的那个汉子看样子不到四十岁,人长得很体面,方脸大耳一副富贵样子,手里拿着一块帕子堵着鼻子,好像不太适应江边的水腥味。
杨怀仁寻思着总算遇上一个正常人,本想上去和他打个招呼询问一下这里的情况的,不了那人看见他,似乎露出了一些敌意,一脸嫌弃地摆了摆手表示不愿废话。
孩子里一个领头的大孩子领着这人直接来到钓鱼的老汉身后,中年人便掏了几个铜子随手扔给了领路的孩子。
然后他对着钓鱼老汉的后背说道,“老戴头,你也不用卖关子了,痛快点给句话,来不来我们彭家的船厂做事?”
钓鱼老汉依旧闭着眼睛钓鱼,好像没听见有人跟他说话一般。
杨怀仁也很好奇他们之间是怎么回事,便驻足当起了吃瓜群众。
中年汉子见老汉不理他,似是有些生气,可他想了一下,还是用和缓的口气说道,“老戴头,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利丰监船厂已经完了,人也都走了个差不多,你说你还守着这么个烂摊子作甚?
不如听我的,去我们彭家造船厂去当总把头,又不用你亲自出力干活,只是指挥那些工匠干活而已,一个月白拿五贯钱呢,这样的好事你上哪儿找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