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明欢跟着姝敏去宁寿宫给孝惠太后请安,孝惠太后虽是康熙的嫡母,但二人之间感情淡淡,所以一般皇后领后宫诸人去请安的时候都是去孝庄的慈宁宫,反而很少来太后的宁寿宫,以至于这位算得上后宫第二尊贵的女人竟活的像个透明人一般。
姝敏则是后宫里的例外,没事儿就隔三差五的跑到宁寿宫来和太后说说话。太后是蒙古人,在大清生活了十几年说的仍旧是蒙语,姝敏精通蒙语,又一样喜欢骑射,所以和太后很能聊得来。久而久之的也替她在孝庄跟前说好话,孝庄心里对自己这个侄孙女一直都有几分愧疚之情,好容易有了个聊得来的人,不免也对姝敏上了几分心,有时也在康熙跟前提及姝敏。
但明欢是不会蒙语的,这一次姝敏把她带上也是因为表姐舒窈和恭亲王的婚期将近,太后特意叫了舒窈来宫里,姝敏知道后就一并把明欢拉上了。
算算日子,她和表姐舒窈也有五六个月未见了,明欢心里还真是有些想念。当时入宫的时候舒窈的圣旨和她的差不多是一天发下来的,她还以为舒窈婚期估计也就在她入宫以后的几天,哪想到中间生生拖了这么久,眼看着就快要到八月中旬了。
刚进宁寿宫,明欢一眼就看见了太后下首坐着的舒窈和恭亲王,两人正笑着说些什么,舒窈眼睛一瞥瞧见她,一开始是喜悦,后来眼神就变得不是很自然,脸上也染了淡淡的红色。
明欢促狭的看了她一眼,然后端正了身子给太后请安。
太后很是满意这个未来的儿媳妇,出身著姓大族不说,样貌谈吐都是不凡,更重要的是有个深得皇帝宠爱的表妹。太后自己和皇帝关系一般,但总要为儿子着想,恭亲王要是想靠自己的本是在朝堂上有立足之地,和皇帝兄弟间的总要好好维持着。虽说现在兄弟俩感情不错,但日后若是有了些什么不快,总还是要皇帝身边的人帮忙调解的。
是以自明欢入宫来,太后每逢给承乾宫的上次就略微丰厚几分,只是她也不敢做的太明显,就怕皇帝多想了。现在总算是要办婚事了,她才敢把舒窈叫进宫来让两姐妹见一见,也算是顺水推舟的送了个人情。
在殿内聊了两句,太后就识趣的叫舒窈和明欢下去了,恭亲王满心满眼都是自己未来的媳妇,没说两句话也就起身跟了出去。
明欢和舒窈边走边说着话,问的都是近来的生活如何如何,舒窈似乎格外担心她在宫里的日子,连着问了好几次康熙待她怎么样。
结果两个人还没说多少话,恭亲王就赶过来了,彬彬有礼的唤了明欢一句:“小皇嫂。”
古代重视礼教,“嫂”这个字一般都是用在兄长的正妻身上,在皇家更是如此。不过恭亲王也是看在舒窈的面子上才愿意私底下这么叫一叫,明欢自然也不会太较真的提醒回去。
然而他们所在的地方正巧是一个拐角,只见小赫舍里这时却从拐角处缓缓走了出来,目光不善道:“我竟不知恭亲王竟然有两位皇嫂?”
见这个时候突然出现个小赫舍里氏,明欢和舒窈不由得对视了一眼,知道自己是大意了。恭亲王素来是个混不吝的性子,虽然说到底是自己理亏,但见有人这么不客气的质问他,心里也不大高兴,硬邦邦的答道:“本王不过是一时口误罢了。”
赫舍里氏攥紧了帕子,她的姐姐为了给皇室生嫡子连命都不顾惜了,可皇上却整日忙朝政,对姐姐漠不关心,现在连一个王爷都敢对姐姐不敬,叫一个妾侍为“嫂”,这是何等的侮辱!
“只怕王爷不是口误,是眼睛也失误了,所以才会将一个妾侍看作我姐姐,喊出‘皇嫂’这个名称吧?”赫舍里氏这话一出,原先不知道她是谁的恭亲王不由得愣了愣,当着皇后妹妹的面称呼别的女子为皇嫂,确实是失礼了些。
他原本已经有了息事宁人的念头,但赫舍里氏仍旧不依不饶道:“王爷这些年读的圣贤书中,难道没有学过何为礼数吗?国母尚在,如何能称呼一个妾室为嫂?这话叫人传出去,岂不是贻笑大方?”
恭亲王耐着性子道:“是本王的失误。”
小赫舍里氏冷冷瞥了她们一眼:“王爷是失误,瓜尔佳娘娘您也是耳朵失误没听到吗?为何不当场指出,还是说您不安妾妃之德,妄想取我姐姐而代之?”
明欢听她话越说越难听,心里也涌起了一股火气,连带着之前皇后给她下药的憋屈都一块爆发出来:“你批评本宫的礼数礼数之前不妨先看看自己做的是否到位,你进宫的时候你姐姐难道没告诉过你位卑者见了位尊者该下跪行礼吗?”
小赫舍里氏一愣,不服道:“咱们都未经正式册封,何来位卑者和位尊者之说?”
明欢就等着她这句话呢,倨傲的扬了扬下巴道:“怎么没有,虽未经正式册封,但本宫室皇上以四妃之礼抬进紫禁城的,你虽沾了皇后的光,却也是得了宠幸之后才算得上是后宫嫔妃,皇后娘娘给足了你体面让你领妃位份例,但你仍旧只能算得上是庶妃。本宫是位尊者,你,就是位卑者。”
明欢看她仍旧挺得板直的腰身,眼底闪过不悦,回头给了白霜一个眼神示意。